这边沈半夏琢磨着怎么搞事呢,另一边,送走了女儿的师夫人与沈母对坐,眼眶都是红的。
师夫人拿着帕子,轻轻擦拭眼角,泪珠子欲落不落,声音也有些沙哑,轻声道:“九月才给两个小姑娘办了及笄礼,这才过去没两个月,其中一个就嫁出去了。”
师夫人叹气:“当时还觉得怎么说还有两月呢,不想时间这么一转眼就过去了。”
九月份的时候,师家给沈半夏与师清夏一起办了及笄礼,当时因着为了不让外人觉得他们在这两个姑娘中有侧重,师夫人当时还特意去请教了生下一对双生花的邓家夫人,当日里沈半夏与师清夏无论是穿着打扮还是其他方面,都是一模一样的。
及笄礼那日,师夫人本来还想请沈母做正宾,不过被沈母拒绝了。
沈母自然知道师夫人这是什么意思,本朝有个习俗,女儿家十五及笄那一日,要请个德高望重的夫人为其上簪,礼成后,便相当于是认了一个义母。不仅是上京,便是其他地方的一些人家,为了给女儿抬抬身价,在这日也会尽力请一位身份高贵的正宾。
而师夫人请沈母那日做这位正宾,正是因着想让外面那些人都知道,师家对这位亲女养母十分敬重,认可她的德行,认同她作为师清夏、沈半夏这两个姑娘母亲的身份。
不论是养母还是生母,师家上下都认同她。
但沈母自己拒绝了,与师夫人还有师老太太上演了一出三请三辞的戏码后,师夫人才寻了与自己相交莫逆的承恩侯夫人、当朝皇后之母做了师清夏与沈半夏两人的正宾。
因着这一出,当时引起了上京不小的议论,不过及笄礼那一日,师夫人吸取了上次刘莹的教训,方方面面都把控的非常严格,加上请的人家都是亲近知礼的人家,当日沈半夏与师清夏的及笄礼办的顺顺利利、热热闹闹,再没出一点岔子。
师夫人这会儿提起,沈母眸光闪动,似乎还能记起那日的情景。
她拒绝了做正宾,但在那位承恩侯夫人见到自己后,请自己帮她的时候,沈母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下来。
她看着她的两个女儿穿着绫罗绸缎,如一对双生花一般出现在众人面前,然后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一拜、一加、二拜……
席上许多人都在说各种吉祥话,沈母当时离得那么近,在沈半夏抬眸时,曾经与她对上过视线。
她那个女儿……比她养出的女儿更加沉静,不骄不躁、不慌不忙,神色温和,那双眼却清凌凌的,像是能把人心都看透了。
在两人对上视线的时候,沈母犹豫了一下,她在犹豫自己这时候是不是应该笑一笑,安抚一下她——虽然沈半夏看着一点也不紧张。
但未等她动作,就看到沈半夏弯了弯眉眼,冲着她笑了一下,眼神里带着安抚的意味。
她……作为母亲,作为长辈,在这样隆重而盛大的场面上,反倒被理应更加紧张的女儿安慰了。
这时候再想起来那时沈半夏的眼神,沈母才终于与师夫人提起那时这小小的插曲,语气感慨:“我当时……我当时也紧张的不得了,您是知道我的,我就是一个无知妇人,您让我做正宾,我就怕搞砸了,坏了她们的好事,那就要成一辈子的遗憾了。可我又实在舍不得离得太远,后面承恩侯夫人那么看得起我,我也就应下了。”
“现在想想,现在想想……”沈母说着,顿了顿,摸了摸自己沁出泪珠的眼角,低声道:“当时我说不准,比她们俩个紧张多了,脑子都是空空的,稀里糊涂就结束了。”
她是有些后悔的,如果她当时能够放松一些,是不是能表现的更好一些?
师夫人闻言,有些惊讶,想到沈半夏平日里对府里上上下下那么多人都十分温和,以前也是个心善柔软的孩子,倒也不意外,抬手拍了拍沈母的手背,道:“你已经表现的很好了。”
及笄礼有一个环节,是让父母对女儿说几句教诲,在这个环节,师夫人与师承望、师老太太商议过后,还是把沈母给安排上了。沈母当时看着是有些紧张,但是她还是将自己准备好的话说了出来。
话语虽短,字字真意。
师夫人觉得,九月的那场及笄礼,她想起来并没有多少后悔之意。她已经尽自己所能,给了两个女儿最合适、最好的。
以师夫人的关系,也不是不能请动宫中里的皇后娘娘出面做些表示,但她如果真那样做的话,就有些过犹不及了。两个女儿都不适合被推到风口浪尖上,承恩侯夫人与她关系好是不少人都知道的,请她来做正宾合情合理,便是一些人眼红,也不能强行跟宫中皇后扯上关系。ωWW。
但如果有朝一日,两个女儿有机会入宫拜见皇后的话,这一份关系能让皇后看在其母亲的份上,多少给一些庇佑。
师夫人想到这,叹息一声,道:“清夏这边我已经放出风声,想把她多留两年,如果不是宋老夫人……囡囡这半年身体越来越好,我其实……”
师夫人其实有点后悔定了这门亲,因为沈半夏看着身体是越来越好了,不像是之前那般,让人再如何心痛怜惜却又无计可施。
但师老太太察觉她心态的变化,把她叫过去说了一通,让师夫人想想沈半夏是什么时候开始好转的,师夫人想着想着,就发现……
囡囡好像就是定亲前后开始有明显好转的。
师夫人是个不怎么信那些神佛的人,但这种时候她也难免会想到这门婚事,在不少人口里都戏谑称之为两家破罐子破摔,互相冲喜定下的。
师夫人:……难不成这冲喜之法还真有用?
再者,沈半夏之前已经退过一门婚了,这会儿如果再退,对沈半夏并不好。
所以师夫人最终什么也没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