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穗穗当即傻在原地,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好不可怜!但慕岁宁才不会可怜她,“你来不来做生意我都不在乎,但我劝你来,你要做珠宝首饰和各色美食的生意,可这两样东西一开始也就是看个新鲜,是最容易被复制和取代的,你就算一年三百六十五日都有层出不穷的新点子,那三年呢,十年呢?”“贵女们要新鲜,要独一无二,但普通百姓不一样,大晋这么大,百姓这么多,你想挣得足够多,你就得从他们身上下手,我的南街商铺将会是金陵、乃至大晋所有普通百姓都向往能来逛上一圈的最独特的商业街!”“先入主打出名头的,才能占住先机,你若是失去了这个先机,任你的东西再奇巧,也难有出头之日!”“当然,我并非贪图你的银两,你若是租赁我的铺子,那抽取的利润我会直接请户部的官员查清直接放入国库,用在黎民百姓身上,也算是你积攒的功德。”这番先骂后劝的慷慨陈词,这番深入浅出的经商之理,听得在场的贵女们脑袋晕晕的。“所以……”那吓得腿软的小姐轻声问,“郡主,我可以租一个商铺吗?我下半年也该出阁了,嫁妆打理的一直不太好,我想试试。”她有些忐忑,既怕被人嘲笑堂堂贵女居然贪图金银这等俗物,又怕被慕岁宁拒绝。正不安着,就听慕岁宁轻笑,“当然,现在租赁大间的铺面,可以享受租三年免一年的优惠。”这也是图书馆里学的,听说能刺激消费?不确定,先试试。慕岁宁说完,寂静的人群顿时鼓噪了起来。“郡主,你看我也一直想着做一门小生意……”“我也是,我家中最近金银都周转不开,郡主租我两个、不,四个,若是挣了银子,也能帮帮家里呀。”金银自然是俗物,俗不可耐、满是铜臭,但谁能离了金银?这里头自然有家资颇丰,瞧不上这三瓜两枣的,但也有头脑精明的,既是抢占先机,那必然是要独一份儿,等待日后名头响起来,扩张到全金陵,乃是全大晋,那泼天之财谁能拒绝!一时间,人群分做两拨。一波愤愤不平的拉着莫穗穗,“想不到东宫败落后,嘉和郡主竟落魄到了如此地步!”一波热切的围着慕岁宁,就盼着从她手里漏出几个铺子。当然,慕岁宁既‘慷慨’,铺面也多,没多大会儿,一共三十多个铺子全部租得差不多了。不过这仅仅是铺面,小吃街最要紧的,是铺面前重新划分出的摊位,这一部分慕岁宁没打算租给这些权贵,因为美食街的美食要来自山南海北,要各具特色,要简单方便,租给那些老百姓,是最好的。莫穗穗听着耳边对慕岁宁的讥讽,看着慕岁宁不费吹灰之力破了自己的局,还顺势租完了铺子,赚够了名声,只觉得心脏上那一根根丝线断裂的感觉越来越剧烈。不能继续放任下去了。“既是表姐的生意,我自然要光顾一下的。”她怯怯道,惹来一片怜惜。“只剩一座三层小楼了。”她上赶着送钱,慕岁宁当然也不会拒绝,“租金一月三十两,一年起付,付一年押半年,不讲价。”一月三十两的租金,她都可以去隔壁繁华的大街租一间上好的酒楼了!你怎么不去抢!莫穗穗咬牙看着一脸倨傲的慕岁宁,到底还是没有拒绝。她不能拒绝,她的事业将会在南街发扬光大,让她成为大晋首屈一指的富商,就连朝廷都会因为她的庞大财力而屈服,她不能因为一时之气而放弃!“可以。”“那我们现在就把契书签了。”慕岁宁当场就让人借了笔墨来,完成了租赁契书,并让人马不停蹄送去官府备案。完成的那一刻,慕岁宁只是看一眼抱着一堆银票激动的两腿打颤的巧雀,也知道今儿收获颇丰了!“穗穗姐姐,可是有人欺负了你?”阴戾的质问传来。人群让开道,便见一十六七岁的漂亮小公子昂首而来,一身昂贵的绯红长袍,配着叮当作响的佩玉,好一位骄矜又俊朗的小公子,只可惜,满身戾气——慕衡常!莫穗穗一见他来了,强忍着委屈般摇头,“我没事,是表姐、表姐在租给我铺子呢。”“她哪里是租,简直就是抢!”“就是,就知道欺负穗穗善良,不跟她计较!”人群义愤填膺。慕衡常看看莫穗穗,莫穗穗咬着唇低下头,眼神当即冷了起来,“慕岁宁!”“在商言商,我图她的租金,她图我商铺未来给她带来的利益,你情我愿的事儿也叫欺辱?”慕岁宁冷笑,“那这天下人都不必做生意了,天下大同,诸位赶紧回去把家里的钱财均分给老百姓吧。”众人被噎得满脸通红,一时竟无言以对。莫穗穗看着似乎被说服的慕衡常,似无助般拉住他的衣袖,楚楚可怜道,“表姐,你别生气,都是我不好……”“岁岁。”一道男声传来,打断了莫穗穗越发哽咽的声音。众人看去,慕衡风漫步从台阶上走来,目光温和的朝慕岁宁招手。慕岁宁心情复杂的看向他,十年过去,他已经从当年那个会带着她翻墙、也会怕她危险不许她骑马的小小少年,长成了如今挺拔英俊,游刃有余的小郡王。这十年,他和她都变了。她走过去,慕衡风想揉揉她的头,才见她今儿发髻盘得很漂亮,簪上了他送的朱钗,一袭海棠长裙,清灵可爱又不失贵女的端庄雅致。他手顿了顿,又放了下来,瞥了一眼慕衡常,目光落在他身侧仿佛散发着柔光的莫穗穗身上定了定。莫穗穗脸颊一热,就被慕衡常充满占有欲的护在了身后。慕衡风微微挑眉,收回目光,朝慕岁宁温声,“宴会快开始了,我送你过去。”“嗯。”慕岁宁乖乖点头,跟在他身侧往里走,“衡风堂兄,一会儿我有些话想问你。”慕衡风眼神微微闪动,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好。”两人并肩王府走去,看得人群都微微失神,不由感慨二人兄妹感情真好。慕衡常垂在袖子里的手掌收紧,他清楚的记得,明明幼时她偷偷来敏王府,会安慰因下人议论而躲在角落哭的自己,可不知不觉,她就变得更慕衡风一样讨厌了!“衡常,你没事吧。”莫穗穗小脸微白的拉慕衡常,慕衡常这才察觉他居然将莫穗穗的手腕都捏青了。“对不起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慕衡常撒娇般道,“我给姐姐上药好不好?”莫穗穗极少让除祁天逸以外的男人碰她,但今日不知为何,她竟不敢拒绝慕衡常,仿佛只要她一拒绝,她就会彻底失去他一般。“好。”莫穗穗垂下眼睫,耳根红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