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青琰拾起一支兔儿发簪,说道:“这个做得倒是精致。”
兔儿眼红红,拇指般大小,做得活灵活现的,若戴在菀儿如云的乌发上,想必会好看极了。他扭头看了菀儿一眼,却发现她有些心不在焉,是在看着摊档上的发簪,但是身为她的枕边人,他又岂会看不出她在走神?
君青琰放了回去。
摊主说道:“公子当真好眼光,此簪做功精妙,兔儿也是经过数道程序方烧制而成的,上头的眼睛都是一笔一画勾上去的,戴在您夫人的发髻上一定好看。”
见君青琰不为所动,摊主又瞅了下菀儿,说道:“此簪买回去一定物超所值。”
蓦地,摊主注意到菀儿发髻上的含珠步摇,珠子明晃晃的,都能将人儿照出来了,一看就知是价值不菲的。摊主卖得了簪子,自然对簪子也是识货的,一看便知是稀罕的东西,那珠子的成色与光泽像极了东珠,近来东珠的价格被炒得说极高,像她发簪上那么大的一颗,可以在江南地区最繁华的地方买一座五进的院落。
不过摊主自然不知东珠在数百年前价格没那么高,且此颗东珠还是君青琰与菀儿在海上自己采来的。
意识到眼前的两位气度不凡,必然是有家底的,那么他们摊档上的东西估摸也就是图个新鲜和热闹。摊主顿时就改了说辞,他笑眯眯地道:“公子夫人,你们瞧瞧这兔儿做得多好看,买回去最适合哄小女娃了。我家的女娃最喜欢兔儿猫儿,一见到这样的东西都吵着要玩呢。”
菀儿拾起了兔儿发簪,还有旁边的鱼儿发簪,都是陶瓷做的,图案画得栩栩如生。
她道:“就要这两支。”
摊主的眼睛笑成了一条缝:“好叻好叻,这就给夫人包起来。”
买了发簪后,菀儿也不想逛庙会了。她说:“阿琰,我有些累了,我们回去吧。”
君青琰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片刻后方说:“好。”两人一起回了家,他们住在半山腰,位置很偏僻也安静。屋子不大,只有几间房。屋里也没有侍婢和仆役,只有菀儿与君青琰两人。
屋子是菀儿挑的,近来她很喜欢小小的屋子。
仆役与侍婢两人也不用了,之前世代服侍君青琰的仆役也被遣散了,长生不老的人与每逢二十五年化玉的人,毕竟为世俗所不容,有时候只有夫妻俩一起住反倒是自在得多。
君青琰将桌上的托盘与甜食收拾了,洗净瓷碟后,方重新回了房。刚推开房门,他便见到菀儿坐在梳妆台前,看着刚刚买回来的发簪发呆。
他放轻了脚步,并没有打扰她,而是静悄悄地关了门,他走到箱笼前,轻轻地打开。
菀儿每次在美人榻上看完书后,便会放在这个箱笼里。
倏地,他眸色微深。
他关好了箱笼,神情有些严肃。
他缓缓起身,对菀儿道:“菀儿,我们谈一谈。”
菀儿回神,放下了发簪。
君青琰说道:“我们去外面谈。”
院子的中间栽了一株玉兰树,玉兰树下有一张石桌,和两张石椅。平日里菀儿除了喜欢在屋里的美人榻看书之外,偶尔还会在玉兰树下晒太阳,或者将美人榻搬到玉兰树下,透过玉兰树眯着眼看着太阳,懒洋洋的,很是惬意。
两人石桌前坐下。
菀儿问:“阿琰想要谈什么?”
君青琰盯着她,半晌方轻叹一声,从背后拿出了一本书册,正是方才菀儿口中所说的“东瀛带回来的话本”。
菀儿面色微变。
君青琰说道:“这个问题,我们谈过的,当时也说好了的。”
石桌上的书册哪儿是什么东瀛带回来的话本,而是一本育儿手册。
菀儿垂下了眉眼,说道:“我只是想一想而已,我晓得不能要孩子,可……可是我真的只是想一想。”他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期间也不知有多少个二十五年,她一次又一次地化玉成人,一次又一次恢复记忆。这么多年,只有他们两个人,再无其他。她也晓得养个孩子,只会是累赘,兴许还会让他们的秘密暴露在世人之间,惹来祸患。
可是她前些时日见到一个小女娃被一年轻妇人抱在怀里,小女娃的声音软糯软糯的,扎着可爱的丫髻,还在牙牙学语。年轻妇人温柔地拭去她额上的汗水,小女娃咿咿呀呀地喊了声“娘”。
登时,她便觉得心缺了一块。
她也想养一个娃娃。
但是她知道她身份特别,压根儿不适宜养娃,所以便努力地压下了念头。可是昨天夜里她做了个梦,梦见自己真的有了个娃,尽管不是她和阿琰生的,而是外头捡回来的。
可看着小女娃蹒跚学步的模样,她的心柔软得不可思议。
她说:“兴许是癸水来了的原因,所以我才会一直想着要养个孩子,男娃女娃都好。不过!阿琰你放心,我真的只是想一想而已,我知道会给我们带来多大的麻烦,所以我真的只是想一想而已……”
接下来的一炷香时间内,菀儿连着重复七八遍我只是想一想这句话。
君青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