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叶诚错愕的样子让张继姚又重复了一遍:“我先祖不姓张。”
见他神色平静,脸上还挂着苦涩的笑意。叶诚知他不是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的人,便郑重其事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能否与我详细聊聊?”话一开口,他也自知唐突,赶紧补充了一句:“你不想说我也不会勉强你。”
张继姚双眸晦暗,他幽幽叹道:“真要算起来的话,你应该叫我姚继姚才是。”
叶诚还以为真要算起来,自己又多了个长辈。。。
听完张继姚所说,叶诚嘀咕道:“姚?永乐年间姓姚的大臣应该比较少。。。”他留了个心眼,打算下次问问父亲,看他知不知道。
忽然叶诚脑子里闪过一个名字,令他浑身战栗。他指着对方,颤抖的食指连带着他的语气都有点不安。他似是求证似是猜疑地问道:“你先祖,不会是。。。”
“正是。”二人猜谜般的对话,容易让听的人觉得一头雾水。
真是他!张继姚竟是他的后代?!
永乐能位登大宝,最绕不开的,也是最该感谢的人,不是手底下的将,而是一个叫姚广孝的和尚。恨他者,呼他是妖僧道衍,祸国病虎;敬他者,称他为道衍禅师,黑衣宰相。
在永乐还是藩王,数次想要放弃靖难之役的时候,是他让永乐坚持了下来。以至于死后被永乐赐谥“恭靖”,并列入太庙。虽然后面被崇道抑佛的嘉靖迁出去了,也足以说明此人功绩如何了!
更令人津津乐道的是——在姚广孝与永乐初见,永乐还是藩王的时候。他一见面就跟永乐说自己是来送白帽子的。
当时永乐是燕王,“王”字上加个“白”,那不就是“皇”?
现在来看,他也确实做到了。
包括当年国都原是定在南京的,后来永乐要迁都。现在京城的布局,也是他一手策划的。不仅如此,以及原本该由永乐背负的“小宗入大宗”的骂名,也由他一并承受了。
叶诚不在意别人是怎么看的。但他觉得站在永乐的角度上看,这位谋主称为人杰并不为过。
“可他不是和尚吗?而且他姓姚啊,你怎么会姓张?”叶诚思忖半天,还是把这个憋不住的问题问了出来。
张继姚眼里流露出悲哀的情绪,他解释道:“先祖收了继子,继子之前姓张。何况我只是庶出。”
叶诚如梦初醒般拍了下脑门:“那我算是明白朱常洛为什么千方百计想要拉拢你了!”这几日接触下来,张继姚确实办事得力,而且之前所说的都是正确的——无论是让自己参加品剑大会,还是替自己引荐了朱常洛,都是自己得益的。
再加上,他是姚广孝后人的这层身份。。。
这不是典型的当宰相的料吗?叶诚已经在脑子里盘算着怎么把张继姚在朱常洛那儿卖个好价钱了。
张继姚淡淡瞥了正在偷笑的叶诚一眼,开口戳破了叶诚的美梦:“我并无先祖的从龙宏愿。而且,我也绝受不了这身后骂名。”
叶诚心知自己的如意算盘打空了,讪讪摸了摸鼻子。他故作介怀道:“你看你这话说的,你能在我身边帮我,我不知道多开心。”
“真的?”张继姚狐疑地审视着叶诚。见叶诚凛然点头,他的笑意也漫上了眼角。
叶诚心虚地岔开话题:“对了,这次来有什么事吗?”
唠了番家常,差点把正事给忘了。经叶诚这么一提醒,张继姚这才想起此次找他的用意。他说道:“哦,对了。姚易观今晚在稻香居为你设宴。”
“稻香居?”叶诚琢磨了一下这个地方,冷哼道:“他手脚还挺快啊,这么快就跟刘海志打好关系了?”
或许是将身世和盘托出后的轻松,张继姚耸了耸肩说道:“谁知道呢?”
“谁来传的消息?”叶诚又问道。
听见是姚易观府上的下人,叶诚心里稍安。他思考再三后说道:“吃饭可以,稻香居就不必了。如此堂而皇之,难免会被人不喜。毕竟。。。我如今在一些人眼里看来,已经是太子跟前的红人了。我也不希望他们牵涉难做。”
张继姚倒是反问道:“说不定这就是他们的意思呢?”
叶诚给这句话吓得连连摆手,求生欲极强地说道:“那就更不行了。我既然是太子的人,他们要是跟我在一起就会被当初同伙。他们倒是抱上大腿了,可要是太子不满意,到头来还得赖在我的身上。”当看到张继姚满意地点头,他才发觉刚刚是张继姚故意考校自己。
不等叶诚赶走他,张继姚又拿出了几封信。他顺手接过,随口问道:“这是?”
“你看吧,我先走了。”张继姚提前开溜,不给叶诚说自己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