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起言想到先前哥哥与他说得那番安排,原本心中还残留的几分踌躇也消了个干净,他什么也未曾说只是紧抿着唇朝小厮牵着的马走去。
陆起宣看着陆起言离开也未曾说话,他只是一错不错地看着陆起淮越走越近。等到陆起淮走到跟前,他才松开身后紧攥的手迎了过去与他如常拱手一礼,口中也跟着唤人一声:“玄越堂兄。”
陆起淮闻言自是也与他拱手回了一礼,回道:“二弟。”
陆起宣听着这个称呼,眼中有着一闪而过的暗沉,不过也只是这一瞬的功夫,他便已恢复成素日的温润模样。他的面上仍旧挂着温和的笑容,连带着声音也一如往日:“时辰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他这话说完便和陆起淮一同迈步往前走去。
…
霍家位于九史巷,此处居住得都是城中的达官贵人、朝廷重臣,沈家也住在这处。
因着今日是霍飞光的生辰宴,这条巷子一大清早便已拥堵得不行,沈唯一行在路上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才终于到了霍家门前。
此时该来得人都来得差不多了,霍家门前自是好一番热闹,陆家这几辆马车刚刚在门前停下,原先说话的声音便都停了下来。
自从陆步巍去后,陆家虽然算不上紧闭大门却也未再待过客,更遑论这么多人出门一道参加宴会了,因此乍然瞧见他们这一行,众人免不得有些吃惊。只是这静谧也未持续多久,很快便有人指着一处说道:“那位,难不成就是荣国公的长子?”
众人耳听着这话皆循声看去。
他们眼瞧着马车前头的几位少年郎,其中两位是陆家二房的两位少爷,他们自是是识得的…而位于中间的那个玄衣少年,众人以前却从未见过。
陆家总共也就四位少爷,除了二房这两位,三房的那位尚还年幼,那么这位玄衣少年的身份自然只有一个可能——便是陆步巍的长子。
自从当日陆家传出这样的事后,众人就一直很想瞧一瞧这位陆步巍的长子究竟是副什么模样?虽然前头听说他过了杨先生的考问入了杨家族学,可能窥得他庐山真面目的却也没有多少人…而如今众人看着他坐在马上,虽然没有陆步巍当年的威严气势,却也自有一股贵气风流,倒是也不似坊间传言的那般不堪。
陆起淮察觉到了众人看过来的眼神也未曾说话,甚至连面上的神色也没有丝毫变化,在众人的注视下,他翻身下马朝头一辆马车走去。
等走到马车那处的时候,他才朝里头恭声说道:“母亲,到了。”
众人闻言便也跟着一道朝那辆马车看去,当日荣国公去后,这位荣国公夫人便也跟着一并晕了过去,听说在那床上足足躺了大半个月才醒过来…他们这些士族圈子说大也不大,来来回回也就这么些人,所说的八卦自然也就这些。
荣国公夫人和荣国公夫妻恩爱,临来却出了这样的事,还平白得了这么一个差不了多少年岁的儿子,虽说这陆家关着门瞧不见,可凭借他们对这位荣国公夫人的认知,她可不是个能忍事的主。
就在众人的猜测中,那马车的布帘终于被人掀了起来,首先走下来的是一个身穿绿色比甲的丫鬟,而后是一只手从马车里头伸了出来。
此时日头正好,那手柔弱无骨得在这日头的照射下恍如白玉一般精美,周遭所有人都安安静静得看着那辆马车,谁也不曾说话。
而就在这一片静谧的气氛下——
沈唯把手搭在墨棋的胳膊上,而后便弯腰从里头走了出来,她自然也察觉到了众人看过来的视线,这几十双眼睛有男有女,没个避讳得打量其实让人很不舒服。不过沈唯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注视,当年在公司千余人面前,她都能面色自若的说话,更何况是面对这么些人?她的眉目平静,容色如常,由墨棋扶着稳稳得踩过脚踏走下马车,动作也没有丝毫慌乱。
等到陆觅知也由人扶着走了下来——
沈唯便牵了人的手与陆起淮淡淡说道:“好了,我们走吧。”
陆起淮闻言自是恭声应了。
王氏等人也已下了马车,此时他们这一行人便往前走去,原先围绕在外头的众人见他们过来自是纷纷让开了路,霍家的门房也终于能够迎了过来…他看着沈唯一行人先是恭恭敬敬打了一礼,而后便恭声与沈唯说道:“您来了,长公主先前还遣人过来问您可曾来了。”
他这话说完是又弯着腰让开了路,跟着是又一句:“快请进。”
沈唯耳听着这番话也未曾说道什么,她只是朝人点了点头,而后便牵着陆觅知的手继续往里头走去。
身后的众人却是等他们离开后才说起话来,他们看着沈唯这一行离去的身影,所说的话左右也不过是这个意思“原本还以为这位荣国公夫人定是容不得这位长子,倒是未曾想到两人竟是半点嫌隙也没有。”
沈唯这一路也未曾说话,等到走到前院垂花门的时候,她才停了步子朝陆起淮看去…大族会宴以男女而分内外两院。
今日男子皆在外院由霍龙亭接待,而女子便在内院由赵纨接待,虽然知晓凭借陆起淮的本事决计不可能受到什么委屈,可她这心中总归还是有几分担心。
这说到底还是陆起淮头一回参加这样的会宴。
何况书中可没有这一段剧情…
陆起淮察觉到沈唯看过来的眼神便也跟着一道止了步子,他的面上仍旧挂着温和的笑容,口中是温声一句:“您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何况——”他这话说完是朝身后的陆起宣两兄弟看去,跟着是又柔了嗓音说道:“何况还有两位堂弟陪着我呢。”
沈唯闻言便朝陆起宣两人看去,一个心思深沉、口蜜腹剑,一个行事说话不经过大脑,指望他们就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