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十九,我有话对你讲。”
夏初七侧头,看他披风猎猎翻飞,看他俊朗的下巴比山峦更为深邃美好,眨了眨眼,轻轻抚摸了一下大鸟的后背,嫣然一笑,冷不丁跨过一只腿,从马背上转身,正面与赵樽对坐着,在他怀里吸一口气,紧紧搂向他的腰。
这个画面,便显得有些诡异。
赵樽不答,天地间一片寂静。
夏初七笑着说完,目光望向远处的山影,山与山之间缭绕的雾气,还有被北风卷起的树叶,在舞蹈似的摇摇摆摆,仿若名家笔下的一副明媚山水画,很美。
“必须的,我最喜欢思考人生和理想。”
“……这样多感触?”
“不,精彩的不是我,是人生。”
“呃”一声,夏初七微挑的唇角上,噙着一丝似有若无的笑意,漫不经心地理了理他披风的系带。
“你的样子,比她精彩。”
赵樽低头,睨着她眉飞色舞的样子。
“赵十九,你不该把我弄走的,我感觉我会错过些什么……比如我表姐脸上的精彩,可惜了可惜。”
北风呼啸中,夏初七撑着酸涩的腰,叹息不止。
通天桥的烽烟散去了。
“邈儿,这世上并无真正的圆满。难道你忘了,那块玉,合在一起,是‘缘’字?”
叹一声,他拍着她笑。
她还在抽泣。哈萨尔看着她苍白的面上,点点垂下的泪滴,还有,眨动的睫毛间被湿意蕴染得朦胧的眸色,心里暖融融的,一种微妙的喜悦,微妙的快活,微妙的幸福感,袭击了他的心脏,以至于过往种种,伤悲也好,痛苦也罢,都如一阵轻风,一拂而过,再无痕迹。
“可是沙漠,我不能原谅自己……正如我那块玉……其实分开了,便不再圆满了,不管怎么合,都没有用了。”
“我想,我是醉了。”他紧紧环住她温软的身子,宽厚的掌心在她瘦削的后背轻抚着,脸上的笑意,有着梦境一般的不真切感。
“嗯?”李邈抽泣着,不知何意。
“邈儿,吃的是泪,为何却像酒?”
他轻笑一声,低头去吻她的鬢发,吻她流泪的面颊,一点一点吻起,舌尖在泪水淡淡的苦涩味儿里流连,不舍离开。
“呜……我伤心,你还笑?”
看惯了她僵尸般的脸,此时的哈萨尔,轻轻顺着她的脊背,脸上带着快活的笑意……他是真的喜欢这般,喜欢听她哭得沙哑的嗓音,喜欢看她因为悲伤而一抖一抖的肩膀。
“哭吧,我喜欢听你哭。”
像个孩子似的,她趴在他怀里痛哭不止。
想哭,她便再也忍不住。
“呜……呜沙漠……呜……”
曾经,流泪让她觉得可耻,懦弱。但是此时此刻,她想哭,想要痛痛快快的大哭一场,用以哀悼她与哈萨尔痛失的青春,还有那些再也补不回来的岁月。
多少年了,她从来没有哭过。
一滴泪,从李邈眼角滑落。
他道:“每当我想放弃时,我便会想,你只是与我走散了,终究会回来的,一定会的……因为你说过的,我们不仅是爱人,还是彼此的生命与信仰。为了你,即便孤寂一生,即便这个死结永生永世也解不开,我也会等你,这世上,也只有你,让我心甘情愿等待。”
“沙漠……”她有了哭音。
“这些年,你并未离开,只是走散。”
摩挲着,沙哑的声音,宛如叹息。
他的指腹移向她的眼角。
“沙漠……”
李邈眼圈红红,嘴唇下耷着,眸底滚动着湿意。
“邈儿……”他喟叹一声,把她的头从怀里抬起,让她面对着自己,看着她的眼睛道:“因为你曾说过,若是我们有一天走散了,找不到对方了,便在原地多等一等。只要等下去,走失的一方,定会回来寻找他的伴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