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稍稍放松,将头靠在他的肩上。
四周静悄悄的,外头守着的宫人还没有发现她醒了。
“阿奚。”
“嗯。”
“你阿兄来过么?”
“来过,听闻你还没醒,便又走了……他最近似乎很忙,七娘是不是也要处理很多朝政?”
“嗯。”她静静闭着眼睛,在他肩头蹭了蹭,“但朕已经歇息好了,阿奚一直守着朕,现在才更累才对,等会朕处理政务的时候,你就去偏殿歇息歇息吧。”
“好。”
少年轻轻捏了捏她鼻尖,惹得她抬头看他一眼,第一个敢捏皇帝鼻子的人在这里,还若无其事地低头,小心翼翼地蹭了蹭她的脸颊。
柔软的发梢扫过脖颈,又轻又痒。
平时习惯于拿杀人刀剑的侠客,此刻却温柔成了一滩无力抵抗的水。
短暂的二人独处后,秋月便走了进来,看见陛下醒了,叫宫人进来为她梳洗更衣。
姜青姝展臂站在殿中,让宫人一一为自己换上属于帝王的衣服。
金丝银线勾勒龙袍,金银玉石碰撞作响,旒帘遮蔽双眼,瞬间高贵得令人不敢直视。
张瑜在一边看着,当初他在南苑救她之时,她是一身骑装,后来平息叛乱,也仅仅只是换了轻便的常服,今日他才是第一次亲眼看见,自己最为熟悉的七娘是怎么逐渐变成那个端庄威严的女帝。
姜青姝一边更衣,一边对邓漪吩咐道:“去传张瑾及六部尚书、以及兵部侍郎李俨,让他们即刻入宫觐见。”
“是。”
邓漪躬身退下。
秋月出声问道:“陛下歇息其间,淮阳大长公主曾求见数次,陛下不先见么?”
淮阳大长公主,是上柱国之妻,也是赵玉珩的祖母。
他们有些过于急切了。
不用想便知是为何而来。
君后薨逝,赵氏一族的状态必然十分矛盾,既对未来感到不安,又急于在皇帝跟前缅怀君后、表达悲伤,深爱君后的皇帝看到已故的君后的家人,或许会为了君后的在天之灵,好好优待他的家族。
何止赵家,也许旁人也在这般琢磨,与谢党扯上关系的人,约莫这几日拼了命都想扯掉与谢党的联系,重新洗白自己,而剩下的人,大概就在思考今后的朝局。
姜青姝按了按眉心,微微压低嗓音:“君后薨逝,朕心中悲痛,不便接见。”
秋月瞬间便明白了。
天子过于悲痛,只是强行打起精神处理政务,不敢再见与君后有关的任何人事,以免念及难过事,彻底荒废朝政。
这样说,倒也合理。
秋月是知道君后假死之事的,陛下虽难过,却没有太过悲痛,但她的真实情绪却不能这样明显得表现出来,周围的人在虎视眈眈,都妄图在从她的一举一动中揣测出她的想法,说不定有人已经开始琢磨着如何再逼陛下选秀。
现在,在别人眼里,陛下是一个连君后的尸身都抱着不放、悲痛得直接晕过去的痴情之人。
陛下越对君后痴情,赵家也越会安心。
秋月这样想着,又仔细端详了一下陛下的脸——陛下最近殚精竭虑,就算睡眠补回来了,脸色也是不健康的苍白,正好符合此刻该有的状态。
秋月轻声道:“臣再命御膳房备些清淡滋补的饮食,再传太医来候着,等陛下议政完再为陛下请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