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太脏。”老者声音很低。
“无妨。在院里不方便。”
“好,好。”老者去开了锁,引镇卿进屋。
一股潮湿的霉味儿令人作呕,屋内黑乎乎,四壁皆空,斑驳的墙面裂了口子,较大的缝隙用茅草塞着。
镇卿对富贵道:“拿些干粮给娃娃吃。你带他去西屋玩儿。”
老者对男孩道:“去吧。”
男孩跟着富贵去了。
镇卿丝毫不嫌弃,直接坐在炕沿上,老者也坐下。
“老人家,家里没有其他人啦?”
“没有了,只剩俺和孙子了。”老者声音似有哽咽。
“怎么去要饭?田地呢?”
老者轻轻啜泣起来。
镇卿心惊,这是有多伤心!
“老人家,慢慢讲来。”镇卿在炕上铺开纸墨,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记录老者的叙述。
“俺姓沈,俺爷爷带着俺爹逃荒到了莒庄子,就在这安了家。俺们独门独户的,难免受人欺负。俺们与人为善,村里人也就不咋排外了。
俺只有一个小子,前年外出做工,与邻村一个叫生来黑的发生口角。”
“那个村叫什么?”
“叫八里香,也叫枣庄子。”
“生来黑怀恨在心,就找莒平章求了符······”
“莒平章是谁?”
“是俺村的神棍。生来黑求了病符,偷摸塞俺小子木枕里,俺小子就病了,俺们四处求医,郎中都诊不出是啥病。可怜俺小子啊才二十出头就去了。为了给小子看病,俺们卖了辛辛苦苦盖起来的四间房,田地也卖了,求亲戚借银子,人家说俺还不起,不肯借。
别说发送小子了,就是连一领草席都没有。生来黑来了,那时候俺们还不知道是那个天杀的害的俺儿。
他还哭了一场,说与俺小子是好友,怎么着也得帮帮俺们。
他拿出二两银子让俺给小子办后事,那畜生竟说让儿媳妇抵债。儿媳妇不甘受辱,撇下娃一头撞死。俺婆娘受不住打击,疯了。半夜跑出去,再也没回来。
挖坑埋了俺可怜的两个娃,俺就去找生来黑理论,他不承认逼死了俺儿媳妇,还打折了俺的腿。亏了好心的邻居给俺敷草药,俺算是能走路了,只是多走几步就疼,闹天气更疼。俺也不敢再去找生来黑,万一俺被打死,俺的孙子也活不成了。”
难怪小娃有着与年龄不符的淡漠,经历了爹娘惨死的重大变故,小娃心灵的创伤可会影响他的人生?
镇卿脸色铁青沉声问道:“为何不去官府?”
“俺是要去的。俺打听好了官府在哪儿。冬天不能去,俺孙子太小,又没有厚实的棉衣,会冻死在路上的。俺想开春了暖和了再去。也不知咋的莒平章知道了俺打听官府,他对俺说,俺要敢去官府,他就找人弄死俺孙子。俺问他,俺告生来黑,跟你有啥关系?他说生来黑是他的人。”
镇卿气得胸脯一起一伏,写字的手不住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