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惑一个接着一个,苏昼也懒得继续深思,反正只要继续走下去,击败挡路的敌人,前路和真相自然就会出现。
“最后一个问题。”
如此说道,苏昼侧过头,看向正在一旁恭敬等待自己提问的顾西峰:“你们这里,有半固态化的灵力材料吗?”
“换个词——你们这里,有‘天罡地煞’吗?”
天罡地煞,便是半固态灵力材料的仙神时代用名,苏昼很清楚,无论真相如何,最重要的是把远望号修好,不然的话,恐怕只能等地球那边发觉不对,才能派援军过来……那时候一来二去,指不定大半年都过了,青丘人也死绝大半。
“天罡地煞?”老者重复一遍,顾西峰有些不太确定道:“族内应该有……请稍等片刻,我这就去问问。”
……
从酷烈痛苦的迷梦中苏醒,顾泽川猛地睁开眼睛,满头冷汗划过鬓角,滴在枕头上。
顿时,浑身上下仿佛火烧一般的痛楚席卷了白发狐人的肉体,令他额头青筋跳动,只能咬紧牙关,抓紧床单,忍耐这份令人想要干脆去死的剧痛。
“呼……呼……”
感官上过去了许久,实际上只过去了几十秒,剧痛缓缓消散,顾泽川这才能重新感知到自己的身体。
而此时,大半个床单和枕头都被他的汗水泪水打湿。
“……我没死吗?”
缓缓支撑着身体坐起,顾泽川抬起手,碧色的眼瞳中倒映着完好无损的右臂,他不禁有些茫然:“我记得,我明明整个身体都快被那邪祟撞碎……是谁治好了我?”
回忆起之前,自己挑剑迎敌的那一幕,顾泽川不禁苦笑一声:“毕竟是人仙啊……哪怕是我的剑术修法突破,也不可能阻拦对方一瞬……”
的确如此,在过于强大的力量差距面前,热血,决心,还有临阵突破,都是没有用的……
——自己归根结底,仍不过是区区‘弱者’。
但毕竟成长于常年历战的青丘星,顾泽川的心态很好,他很快就摆脱那一丝颓废,并将‘不甘’作为之后努力的动力置入心中。他开始观察周围的情况。
然后,便微微一愣。
“这是,我自己家?”
能看见,在狭隘的房间中,满是一页页被贴在墙壁上的修行诀窍和道铠设计图,这是每一个青丘人自小就要学习的事物,而自己小时候尤为狂热,每次略有所得,都必然会会将其贴在墙上。这样既是炫耀,又是警醒,令他一直以来都能坚定向前,不断进步。
除此之外,还有一间简陋的衣柜,一张熟悉的小桌,衣柜内的衣物寥寥无几,桌上还有上次自己离家时做到一半的道铠改进设计图……每一位铠士都是一位专业的炼器师,毕竟出行在外,能维护自己武装的,也只有他们自己。
这里的确是自己家,毫无疑问。
“是,是姐姐吗?!”
登时,顾泽川就有些激动的喊出声,而在说出这句话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嘶哑,一发声便瘙痒无比,血肉似乎还在再生。
可他还是忍不住继续呼喊:“咳咳……姐姐,你在吗?”
长姐如母。
对于自幼父母双亡,只有一位大自己八岁的姐姐的顾泽川来说,是姐姐一路艰辛拉扯,才令他可以和正常人一样长大修行,进而成为铠士。
地底避难所的生活,在十几年前非常辛苦,那时灵力断绝,没有用灵力模拟太阳光的道术,顾氏只能在地底种植蘑菇苔藓,养鱼和肉鼠为生,最多在某些地方还种植一些不需要光的野菜。
自己小时候,对姐姐并没有什么印象,只是记得姐姐总是很厉害,是避难所最年轻的种植员。
等到长大之后,顾泽川才能理解——对于那时只有十二三岁的小女孩来说,成为种植员是多么辛苦的一件事情,那是每日都要辛勤开垦,不断劳作的苦工。
而等到他大致懂事,可以开始修行时,又是姐姐一路引导护法……虽然她的天赋并不好,但为了引导弟弟培养出良好的修行习惯,在每日工作之余,这位女士还要额外付出许多时间,去陪伴自己进行功课。
最近这么十几年来,因为灵气复苏,避难所中的青丘人生活逐渐好了起来,至少相比起千年间灵气断绝的时代要好了不少——毕竟有了道法,有了灵力,一切都好转很多。更何况,以青丘人的才智,这么多年来,哪怕没有灵气也大致摸索出了许多精巧的器械,不然的话,也不可能一直在地底生活这么多年。
但归根结底,青丘国还是一个被邪祟占据的危险世界,充斥着黑暗,死亡如影随形。
顾泽川还记得,在几年前,自己刚刚成为铠士,兴奋地觉得可以守护姐姐时,知道这消息的她,也只是和往日一样坐在椅子上。
脸上早早就有了皱纹的女人,织着给弟弟的毛衣,淡淡地笑道:“我家泽川很厉害啊。”
她并不求什么回报,只是如同母亲一般,照顾着顾泽川。
而顾泽川一直以来尽全力修行和战斗的理由,也正是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