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全妃倒也不是不能保全。
他最大的顾忌,还是怕全妃深恨他多年的冷淡,待到老六继位之后倚仗太后的身份兴风作浪。
但是老六作为一个能够猜到父亲有可能为他继位而赐死生母的人,其心性之理性冷硬可想而知,这样的人可能事母至孝,但一定不会纵容母亲祸乱朝纲。
如此之下,他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有足够渊博的识见,有看透大局的远见,还有绝对理性的秉性,几方面结合在一处,已经是一个相当优秀的后继者了。
就是有一点,这孩子起步太晚,不像皇长子一样,早早就有了属于自己的班底,不过这一点倒也不是无法弥补……
想到这里,皇帝又是深深皱眉。
他有意赐死全妃,这件事应当是这小子自己参透的,但是他胡编乱造,诌出来的那个离谱到让人眼前一黑的故事,绝对不是这小子的手笔!
作为成了精的狐狸,皇帝自诩这点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这小子虽然厚颜无耻,但好像也还有几分羞耻之心残留,那个令人牙酸的故事,多半是旁的什么人编造出来,让他记住,来说给自己听的!
皇帝嘴角冷冷一翘,暗地里磨着牙,开始思忖这个人是谁。
这小子虽然有母家,但是有跟没有其实一个样,这段时间接触最多的,有可能给他出这个馊主意的——
大概就是那个从博浪沙过来的张良了!
听说那个乡巴佬长得女里女气的,治的是黄老,仿佛还有些虚名,也不知道是不是滥竽充数,浪得虚名!
皇帝脸上不显山不露水的在心里说了张良一刻钟的坏话,才阴着脸问嬴政:“听说你还招揽了几个门客?”
嬴政饶是聪敏,也料不到他思绪居然茬得那么远,略微怔了怔,才道:“只有一位门客。”
看皇帝似乎有意听,便继续道:“此人姓张名良,出身博浪沙,治学黄老,听闻陛下在周国设置弘文馆,招揽天下人才,遂到了此地,有经天纬地之才……”
皇帝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哟呵,经天纬地之才。
嬴政:“我与他数次交谈,引为知己……”
皇帝:哟呵,经天纬地之才。
嬴政:“又听他说了许多诸国见闻,深有所得……”
皇帝:哟呵,经天纬地之才。
嬴政还要继续再说几句,却被皇帝摆手打断:“只这一位门客吗?朕听说,你同英侯家的子弟走得很近。”
嬴政如实道:“只是有些交际罢了,但他仿佛不愿参与皇子之间的储位纠葛,我也不必强求。”
皇帝应了一声,略加思忖,便道:“晚些时候我与你一道手书,让你征兆英侯家的子弟吧。”
嬴政颔首谢过:“是。”
他以为今晚到此,可以说是大功告成,马上就可以功成身退了,不曾想皇帝瞥了一眼时计,忽然道:“你那个叫张良的门客住在哪儿?”
嬴政虽然不解,但还是给出了答案。
离皇宫不算远。
张良虽然来自乡下,但还是很有钱的。
皇帝遂道:“那就让他过来一趟吧,朕也想见见他。”
嬴政:“?”
头顶缓缓冒出来一个问号。
这么看重我的吗,连我的门人都要过一遍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