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花板上,泛起的墙皮晕着斑驳污黄水渍和霉点,这是,他在贫民窟的家。
他讷讷地看了一会儿,直到童艳艳进来,手里提着件衬衣一抖,把衣襟上的干涸的泥点子给他看,“臭小子,你这衣服在哪弄的?全是泥,裤子上也是,昨儿从医院出去,你骑车摔泥坑里了?”
童延一愣,“医院?”
他妈画着一脸浓妆,眼睛一瞪:“你这是怎么了?中邪了?呸!老娘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把自己搞得那么累,老太太的医药费老娘心里有数,不用你成天瞎忙活。”
童延大惊,又有几分怅然,老太太?
心里却恍惚记着一件事儿,他今天,是不是还得想法子应付姓黄的?
那衣服上的泥点子,是他昨晚在医院追聂铮时被车溅的。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到底哪个是梦?眼前这个,还是他跟聂铮的五年?
童延立刻翻身从床上跳起来,卧槽,别告诉他跟聂铮走了那么长一遭,全都是梦。
他急得在屋子里打转,心焦似火,总觉得是谁在他过不去,转瞬,冲出屋子,朝院子大门跑过去。
可那院门紧紧合着,童艳艳在身后拉住他,睁大的眼睛居然透出几分狰狞,“你去哪?这儿才是你该待的地方,别出去了。”
不是,这不是他妈。
童延用力掀开女人的手,嘶吼出声,“让他滚!”
身子猛地一抖,童延猝然睁开眼睛,没有起墙皮的天花板,头顶是露了木梁的精致斜坡屋顶。他背上冷汗涔涔,缩紧的手握住了另外一只手,耳边是男人低沉的声线,“醒了?”
童延心脏跳得很急,望着男人深陷的眼窝,呼吸才逐渐平复,他忙不迭地点头。很奇怪,他头不晕不疼了,腰腿也没那么酸痛了,只是,身子还有些无力。像是那几个梦散去,他什么都好了。
他看见自己手背上胶布贴着棉球,显然是打过针。
得了,眼下就是药性发作,他感冒好了些,根本没有什么怪力乱神。
他对聂铮笑了下,“我饿了,想吃东西?”
于是,这顿饭,童延又是在房间里吃的,挺大碗的粥,他接连喝两碗。
填饱肚子,他冲了个澡,也不想正儿八经穿衣,就套了身浴袍,盘腿坐在床上。
聂铮给他递了杯水,他一口气喝完,男人放好杯子,拖了把椅子在床侧坐下来。
一直望着男人落座,童延身子斜倚床头,侧躺下去,笑着说:“我刚才做了个梦,梦见咱俩这一遭全是我做的梦。”
童延刚才昏睡时一直在说胡话,显然是精神压力大。想着童延被自己藏了十来天,聂铮安抚道:“马上就结束了。”
是的,一切都要结束了,今晚就是丧钟敲响的时候。谁的丧钟?当然是赵老暗中埋下的爪牙。
童延却依然在意那个梦,问:“要是再来一次,我再退回到跟你不认识的那一步,你说,咱俩还能走到一块儿吗?”
这个问题对于聂铮来说不需要思考,聂铮很坦诚。
他眼神灼灼地望着童延泛着水光的双眼,说:“人跟人相遇,偶然的成分挺大,但相遇后,能走到一起,应该是必然。”
这话童延爱听,这就是说,就算他跟聂铮的关系被清空一百次,只要他还能找到聂铮,他们就还能在一起。
可是,为什么是他?不是别人,只能是他。
有个问题,他跟聂铮调笑时问过不止一次,但童延这次是认真的。他眼光一瞬不瞬地跟男人对私,“你喜欢我什么呢?”为什么,他就是必然?
聂铮也是许久没见童延,虽然,每天都通话,可面对面的感觉终究不一样。
凝视童延线条优美的脸庞,他干脆正儿八经地开了个玩笑,“脸!”
童延哪是能吃亏的个性,即使明知男人是玩笑,也不干了,眼睛一瞪,“快问我同样的问题。”
聂铮微微笑,明知故问,“什么问题?”
童延急着抢白:“问我喜欢你什么。”
这真是头一遭,聂铮敛笑,故作严肃道:“哦?你喜欢?”
童延嗤了声,“这还用说?快问吧。”
明知有什么在等着他,聂铮还是给机会让童延扳回一局,认真地问:“我何德何能,哪里打动你?”
果然,童延乐了,“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