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香生道:正因为所有人都与你这样想,等着别人去出头,所以等景王进了宫门再反应过来就为时已晚了。你想想,景王入了宫门,便是什么也没做,等陛下回来,又如何会不降罪?他存着这样的想法,一不做二不休,直接屠宫或者以宫中诸人性命要挟,届时要如何挽回?即便陛下派人回来讨伐,也需要时间,这段时间内早已足够景王犯下弥天大罪了!”
见夏侯潜低头不语,她又加了一把火:你莫忘了,你母妃还在宫里,一旦景王入宫,冲撞了后宫,如何是好?”
夏侯潜面色一变,显是被她的话戳中软肋。
顾香生缓下语气:八郎,我知你看见前面几位兄长勾心斗角,不愿掺和,想置身事外,独善其身,这本是没错的,但也要看在什么时候。眼下景王受人挑唆怂恿,脑子一热犯了糊涂,事情犹有挽回的余地,你能劝服他,稳定局面,不唯独是在救别人,也是在救自己。若能免去一场祸事,自然功德无量,陛下回来之后,必然对你赞赏有加。”
这番话一出,屋里一片安静,裴氏看了看夏侯潜,似乎想说什么,但刚张口又闭上嘴巴。
良久,夏侯潜苦笑:嫂嫂都找上门来了,我哪里还有不去的道理,便是为了宫里的母妃不受惊扰,我也当去的。”
顾香生松了口气:八郎如此通情达理,让我好生佩服!”
夏侯潜对裴氏道:事不宜迟,迟恐生变,你赶紧让人去准备,不必马车了,我骑马便可。”
……
不得不说,上官和顾香生他们的确将夏侯淳的性格行事料了个准。
此时的他,的确正在宫门前面徘徊不定,犹豫不决。
金吾卫大将军钟锐本该在他进城的时候就将他拦下,没有出现的原因是夏侯淳跟钟锐耍了个心眼,事先用计将钟锐骗出来,然后在酒里下药放倒了他,钟锐压根没想到夏侯淳竟敢顶着监国摄政的身份,做下如此胆大包天的事情来,此刻就算醒了,怕也是被五花大绑不得动弹。
没了钟锐的金吾卫群龙无首,加上夏侯淳本来就是监国,接管金吾卫名正言顺,这一路行来自然再无阻拦,有一小部分甚至加入夏侯淳所领麾下,成为他的一部分兵力。
至此,今夜的京师,再无人能够拦阻他。
夏侯淳原本还想一刀结束钟锐的性命,结果是被宋帆好说歹说给劝住了。
宋帆之所以这么做,自然不是为夏侯淳着想,而是担心夏侯淳一开杀戒就没完没了,将一场本来还可以挽回的祸事直接变成灾难。
然而夏侯淳身边像他这样想的人并不多。
夏侯淳性子冲动鲁莽,愿意待在他身边正经做事的幕僚本就不多,最后留下来的,自然都是阿谀奉承之徒,这些人巴不得夏侯淳明天就登基为帝,他们好跟着捞个从龙之功。
所以当夏侯淳那股热血上涌的劲头过去,开始在宫门犹豫徘徊之际,反倒是这些人拼命在旁边劝说,希望他不要迟疑,直接带兵冲进去。
宋帆面上不显,心里却有些着急,他先前设法将消息送去给顾香生那边,不是希望顾香生出头,而是寄望于起码顾香生会告知其他人,最后起码有个人能出来阻止夏侯淳,否则以夏侯淳的行事作风,一旦闯入宫开了杀戒,那可就不是轻易能够结束的,再加上身边这些人的怂恿……
他已经可以想象到可能会酿成的惨重后果。
然而此刻,宫门口这里依旧没有人出现。
眼看夏侯淳原本犹豫不决的心思再次被说动,宋帆急道:殿下,此事不可为,一旦陛下带着大军回来……”
另外一人嘲笑道:宋先生怎的如此胆小如鼠,畏首畏尾?陛下身在前线,若无事早该出来了,何至于连奏疏批文都由他人代笔?前线不比朝堂,主帅一日不现身,影响的是万千军心,难道宋先生待在殿下身边这么久,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这些人眼红他受夏侯淳看重,话里话外千方百计挤兑他。
宋帆也不理他们,还想再劝,夏侯淳却已经下定了决定,抬手示意他不必多言。
满城宗室公卿,至今没有一个人敢露面!”夏侯淳面露嘲讽,今夜的京城由我作主,待我占了宫里,坐稳那个位置,是杀是剐,还不是由我说了算!”
他心下已经笃定皇帝那边必然出了事,天子亲征军群龙无首,届时新主登基,那些人除了回来拜首称臣之外,还能有什么选择?
耳边怂恿之声不断,有些甚至连万岁”也喊上了,夏侯淳脑子一热,张口就道:下令入……”
宫字还未落音,远远便传来一声高喊:大兄且慢!”
马蹄声由远及近,数骑飞驰而来,定睛一看,为首的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