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不上十分喜欢,但闲来无事,看看也无妨。”顾香生实话实说,没有因为对徐澈抱有好感就矫揉粉饰的打算。
不过这里的碑文并不能算是集大家之成,即便是huáng文毅公的手书,也非巅峰佳作,窃以为他留在吴越的《祭五娘》碑文,无论从文辞遣句,笔锋筋骨,方称得上是鬼神皆惊。”
她口中的huáng文
毅公,是指前朝中期的大名臣huáng鹭,因死后谥号文毅,世人皆称其为huáng文毅公。
徐澈惊异:不错,我亦认为那篇虽是祭文,但单是从真情实感上,就已经远超这里大多数了,的确是huáng文毅公难得的佳作,不过那篇碑文在大魏名气不显,少有人见过,没想到四娘也曾听闻?”
顾香生道:我曾偶然见过那篇碑文的拓本,说来不怕徐郎君笑话,那时候还不懂得欣赏huáng文毅公的手书,只觉其中情感真挚,清丽动人,便买了回家细细研读,还背诵下来了,后来才知道huáng文毅公的书法鼎鼎大名。”
徐澈道:是,huáng文毅公的行楷是世间一绝,令尊在这碑林中也留有《潭京赋》罢,我记得那上面也是用了行楷笔法。”
顾香生摇摇头:虽然同是行楷,但huáng文毅公笔法之中多了几分端谨和风骨,家父则偏于飘逸绮丽,尚未能与huáng文毅公相提并论。”
那夜在六合庄两人相谈甚欢,但毕竟时间有限,此时寥寥几句,却令徐澈大起知己之感,他就算早知道顾香生不像外界传闻的那样粗俗好武,也没想到她的点评句句都能说到自己心坎上去。
可见世人传言,以讹传讹,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威力何其之大。
越是详谈,徐澈就越发觉得以往旁人对顾香生的评价,实在失之谬矣。
我家中藏有几本huáng文毅公文集,有些是从吴越那边搜罗过来的孤本,你若是有兴趣,改日我让人给你送过去。”
顾香生笑道:拓本在我手中是明珠暗投了,但huáng文毅公的手书我的确心向往之,若徐郎君允可,能够借阅几日,我便心满意足了。”
这话刚说完没多久,却听得遥遥便传来一个喊声:郎君!郎君可在?”
徐澈咦了一声,道:是我家仆人!”
对方喊声这样急促,必然有什么要紧事,他一面朝声音来源处快步走去,一面回应:我在此处!”
顾香生也顾不上会遇见顾琴生他们而彼此尴尬了,赶紧跟上去。
三人绕过前面的石碑,很快看见一名仆役打扮的少年人自来处小跑过来,对方看见他们,既是欣喜,又还残留着惊吓,气喘吁吁弯腰扶着膝盖:郎君,郎君,不好了!”
徐澈倒还沉得住气:何事?且慢慢道来。”
仆从缓过一口气,这才一气说完:益阳王殿下坠马重伤,眼下已经被送回宫了,您快回去看看罢!”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惊住了,不说徐澈,连顾香生也没反应过来。
那头顾琴生与王令疾步走来,显然也是听见了徐家仆人的话,脸上都露出难以掩饰的惊容。
☆、第20章
谁也没有想到在他们离开的这短短时间内,竟会发生如此变故。
大事当前,顾琴生也顾不得被妹妹撞破私会的尴尬,更没想到去询问顾香生为何会与徐澈在一起,一行人匆匆赶回原地,便见击鞠比赛早就没了先前尘土飞扬的场面,许多人围在那里,吵吵嚷嚷,异常喧嚣。
顾香生举目四望,却没看见益阳王和太子等人,甚至也不见了魏初的身影,只有周瑞还在跟侍卫们说着什么。
顾凌看见她们回来,语气很是不好:你们跑哪里去了,我差点都要遣人去找你们了!”
王令与徐澈毕竟不是顾家人,也不好与她们一道回来,免得惹人闲话,半途便各自分手了。
顾琴生问:大兄,到底发生何事?益阳王如何了?”
顾凌有些六神无主,也顾不上追究她们中途离开的事情:方才益阳王忽然坠马,好似还被马蹄踹了一脚!”
众人闻言骇然,若说身手好,坠马尚有可能平安无事,被马踢可不是闹着玩的。
魏善的马上功夫素来过硬,大魏贵族圈中的击鞠大部分都能看见他在场上驰骋的身影,而且他的马也是自小养起来的,断不可能随随便便就骑上一匹马去打球,这次击鞠比赛,正因为有了魏善的参与,周瑞他们那一方也赢得很艰难。
既然魏善的骑术没有问题,那么问题出在哪里?
生于世家豪门,就算再迟钝的人,对政治也不可能一无所知,顾琴生脸色微微发白,她几乎已经想到了这背后很可能蕴含的泼天yīn谋。
会不会有人的球杆不小心打中益阳王的马,使其狂躁不安?”顾香生问。
顾凌摇摇头:没有,我看得分明,当时没有人近身,是马忽然狂躁起来,将人甩下去的!”
顾琴生:那太子殿下他们呢?”
顾凌:都先回宫了,若不是要等你们,我们也早走了,走罢,赶紧回去,此地不宜久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