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巍暗暗松了口气,心说你没笑之前是挺吓人的,而且越发像陛下了。
我见殿下近来有些抑郁寡欢,不知是否担心jiāo接不利?若是如此的话,大可不必担心,魏国已降,余下琐事不足为虑,军中
士兵我也下令严加约束,断不至于发生像之前那样滋扰百姓的事情了。”
夏侯渝叹道:亦秀误会了,你带兵素来军纪严明,众所周知,些许害群之马不足以说明什么,我之所以神思不属,非因这里,乃是另有缘故。”
鲁巍今年不到四十,并非世家出身,而是通过武举当上武将,后来被皇帝破格提拔,又靠着实打实的战功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的,可以说是寒门子弟出类拔萃的典型范例,他也感念皇帝的知遇之恩,其忠心自然毋庸置疑。
这些人心里也是有一把杆秤的,诸皇子之中,他们自然更愿意亲近知兵而且善战的皇子,符合这两个条件的只有景王夏侯淳和肃王夏侯渝。
景王脾气bào躁,难以捉摸,正常人都不爱与他共事,肃王性情温和讲理,也愿意礼贤下士,难得的是自己又亲身上过战场,立过柴州的战功,所以像鲁巍,虽然与夏侯渝过往jiāo情不深,这段时间相处下来,也暗暗点头,觉得陛下若是属意这位殿下,将来说不定还能出位唐太宗。
可以说,齐君这些年在提拔寒门子弟的事情上卓有成效,军中虽然也有钟锐贺玉台那样世家出身的武将,但像鲁巍这种也不在少数,再过数年,他们将会成为军队的中坚力量,这些人也很明白,他们能有今日,全得天子所赐,是以世家会为了家族利益而在政治上有所倾向,他们却只会效忠于皇帝一人,这次齐君让夏侯渝过来接手归降事宜,未尝不是存着让他多与武将多接触的念头。
国虽安,忘战必危,这次魏国打下来,很多人势必会心生骄逸之心,觉得天下莫有与之匹敌,开始自高自大起来,但北边回鹘人依旧虎视眈眈,西南还有大理,甚至再南边的蛮族,也不时会起叛乱,这种时候放松警惕,等于随时准备将打下来的江山拱手让人,所以齐君希望通过这种方式让夏侯渝多看看天下大势,不要像寻常人那样沉浸在胜利里无法自拔。
他的目的的确是达到了,这些天见多了魏国宗室的落魄,又看见昔日高高在上的魏帝,如今成了身不由己的俘虏,夏侯渝确实感触良多,也暗暗告诫自己要引以为戒。
不过他近来焦躁不安,却是为了另一件事。
鲁巍好奇道:殿下若是方便,不妨说出来,看我能否帮得上忙?”
夏侯渝摇摇头:算算日子,我家王妃怕是要生产了。”
鲁巍恍然大悟,原来是肃王妃快生了,便失笑道:殿下不必担心,女人生孩子嘛,看着险,其实都是有惊无险,王妃吉人自有天相,定然不会有事的。”
他毕竟是武人,说话难免不那么文雅含蓄。
夏侯渝面露忧愁:话不是这样说,听说女人生孩子,都是一脚踩在鬼门关上,我如今身负huáng差,不能说走就走,可一想到她独自一人在千里之外,也不知吃没吃好,穿没穿暖,我这心啊,就总是七上八下的,恨不能插上双翅飞过去呢!”
又不是寻常百姓,哪里会吃不好穿不暖?想想也知道,肃王妃身边肯定一群人在侍奉。
鲁巍没想到肃王竟是个爱妻狂魔,当即就听得嘴角一抽一抽,觉得浑身有些发麻,又不好意思表达出来,只能轻咳一声,安慰道:殿下多虑了。”
谁知这一说,夏侯渝仿佛找到了倾吐烦恼的人选,拉着鲁巍不放:亦秀啊,听说你孩子都快十岁了,当年他刚出生的时候,你们想必欢喜得很罢,你快给我说说,尊夫人生产时是个什么情景,是否凶险,孩子多久才出来啊?”
鲁巍苦笑,他与妻子感情不错,家里也没纳妾,但这么久远的事情,他哪里还记得:殿下恕罪,我委实是不记得了,拙荆生产时,我正好在军营里,抽不开身,等回去的时候,孩子都降生了!”
夏侯渝:那尊夫人休养了多久啊,坐月子的时候是不是不能chuī风?我听说连洗头都不能的,可有此事,我家王妃素来爱洁,届时怕是受不了的,也不知怎么办才好呢!”
鲁巍无论如何也没想到他们一个军中主帅,一个天潢贵胄,竟然会在魏国讨论起这种话题,不由有些无力,他对这种话题实在是不感兴趣,奈何夏侯渝兴致勃勃,偏偏又是自己嘴贱先挑起来的,只得默默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