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还政皇帝后,她便退居大明宫,离西内苑只有一墙之隔,间有小门通行,亦有飞檐相接。
大明宫硕大无比,恢宏壮丽,从便门进入,皇帝便见一排拿着长戟的威武侍卫神情肃整地候在那。
“参见陛下!”
十几人声音洪亮,整齐划一,就连脚步也出奇得一致,毫无声响。
慕容煦不得不感慨他母后御下之严,想起他母后光芒万丈的战绩,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他的路还长着呢。
他带着程筠来到了太后所居的延英殿,二人拾级而上,进入大殿,过大殿往东边,里头隔着一个明间便是太后日常起居的里阁。
太后早年风霜雨露,留下不少病根,如今天气转冷,旧伤复发,关节风湿,还没到冬日,就已经挪进了暖阁。
慕容煦和程筠同时踏入暖阁,里头温度偏高,二人有些不适应。
“给母后请安!”
“微臣恭请太后圣安!”
程筠跪下行礼,余光瞥到了高高的炕上,陈列着一床淡紫色忍冬花纹被褥,目光稍稍一抬,可见到一个面容祥静的中年妇人靠在大迎枕上。
只见她神色平静,目光微垂,岁月在她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却没有压垮一代铁血皇后坚韧的脊梁。
“坐吧!”她眼皮都没抬,
皇帝在自己母后面前总有些拘谨,侍女端来一方小案,皇帝便坐在了炕上另一头,挺直了腰背,神态恭谨。
太后并没有看他,低垂的目光落在了地上跪着的一个小太监身上,脸上情不自禁露出了慈爱的笑容。
“小程子,你也过来了?来来,我头痛又犯了,你来给我推脉按摩!”
这语气跟刚刚与皇帝说话的语气截然不同,原本气氛尴尬的暖阁内,骤然破冰。
“遵命!”
程筠退靴上塌,跪坐在里头,开始点着穴位给太后推拿,热流自掌心传入太后的风池、天柱、大椎等穴位,原本僵硬的脊背瞬间通畅了不少,太后面色也没那么紧绷。
“说吧,查的怎么样了?”太后闭目养神。
“回母后,羽林卫昨夜封锁皇宫,找了一夜还无踪迹…”他语气很低,有几分懊恼和挫败。
程筠静静地听着,神色未动,她边揉按太后肩部的穴位,便眯着眼打量太后的神色。
太后靠在迎枕上沉思,半响没有吱声。
“线索呢?”太后再问,语气依旧平静。
皇帝看了程筠一眼,程筠立即挪着膝盖,跪在了太后面前,垂眸开口道:“回太后,臣昨夜在宣华殿查了一夜,目前得到了三条线索,其一,对方杀人用了一件罕见的利器,叫金蟾针,臣已知会大理寺少卿徐大人细查,
其二,臣昨夜盘问了司乐坊的掌事,说是这一批舞女是京城平康坊各大乐坊敬献过来的,进宫前都仔细查了官蝶身份,都是清清白白的乐技,司乐坊已经提供了名单。
臣昨夜知会京兆府尹去核对人员,今日一早京兆府回讯,刺客出自平康坊五大乐坊之一的春妍楼,如今春妍楼已经被京兆府查封,正在盘查,至于那刺客是潜伏在春妍楼的暗谍,抑或是昨夜半路杀人顶替,还无从得知,臣准备亲自去一趟。
其三,那刺客昨夜在西内苑内消失得无影无踪,臣问过守门的侍卫,确信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臣怀疑刺客在宫内还有内应!”
太后听到“苍蝇都飞不出去”时,冷笑了一声,以至于程筠最后说话露出了怯意。
“只这点线索?”太后语气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