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先去帮揭伯伯招待来的人。”虽然他话说的不客气,武弘竟也没有反驳,而是心不在焉地说了一句便出去了。
“总算走了,烦人!”看着房门重新被合上,归海淙忍不住撇嘴,一低头却见揭园望着他离去的方向出神,“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揭园摇了摇头,乌黑的头发柔顺地垂在肩膀上,一缕碎发半遮眉眼,偏偏眼角因为刚睡醒泛着微红,这点颜色在他白皙的脸上格外明显,他自己却浑然不觉,慢慢伸出手道,“给我衣服。”
“亲我一口就给你拿!”揭园不知道自己这副模样有多诱人,归海淙却看得心中一动,逗弄的话脱口而出。
果不其然,他这话刚说出口,揭园的耳朵肉眼可见地开始发红。
从耳朵尖一直红到耳垂,仿佛熟透了的水蜜桃似的。
揭园既没有开口拒绝,也显然不打算同意,感受到浑身不由自主上升的温度,他拽着被子将自己往里埋了埋,甚至连脸也挡住了大半。
“好了好了,我给你拿!”归海淙看得心软成了水,伸手一够,将散落在床脚的衣服捞起来,却在递给揭园的瞬间,“叭”的一口亲在了他泛着红晕的脸上!
“你!”揭园被他惊得低低地叫了一声,抬眼却撞进一双笑吟吟的眼睛里,那里头的温柔恨不能将他沉溺进去。
算了,揭园没有说下去,他实在没办法拿以往对待旁人那样冷静漠视的方式去对归海淙,他狠不下这个心,而且归海淙也不是别人。
他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揭园啊揭园,你这回可算是栽得彻底!
两人不再打闹,很快起床收拾好,甚至还优哉游哉地吃了早膳。
从侍女口中得知,前头早已被从各地赶来的人塞满了,揭永年和揭家的大半长老包括一向唯揭家马首是瞻的武家众人都正忙着招待来人以及安排食宿等。
不用看,揭园也能猜到是个什么情况,毕竟离得这么远,他们都能听到那一阵阵的喧哗声。
按理来说,他作为揭永年唯一的儿子,理所应当出面招呼客人才是,不过他一想到自己对揭永年毫不客气的那些话,就觉得头疼,而且他一向不喜欢跟人打交道,实在是不想去应付一些不怀好意的陌生人。
“你去跟长风说,若是有人提及传言之事,只需请那人拿出证据即可,不必与人争论,另外,你再同我父亲禀告一声,就说我前日淋雨,身子不适,就不去前厅待客了。”
“是,公子。”碧梧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便慢慢退了下去。
第72章
“你不去前厅行吗?”归海淙往揭园碗里夹了个小包子,才捧起自己那碗粥,刚出锅的粥还滚烫着,他只好又放下碗。
“不想去。”揭园懒洋洋地扒拉着小包子,好半天才放进嘴里。
归海淙像是听到了什么令人惊讶的话,动作略浮夸地往外看了一眼,眉眼间流淌着暖意,就像暴雨后伸着懒腰出来的太阳。
“今儿太阳是不是打西边出来的,我还是头一回见你明明白白地说不想做什么,真是稀奇!”
揭园没理会他的调侃,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搅着碗里冒热气的粥:“揭暄都回来了,我只想做我自己。”
言下之意,他不想再努力扮演那个聪颖善良又正直的揭暄了。
虽然他一直说自己不介意,也从来没有表现出过对揭暄的敌意,可在这个刚刚清醒又没那么清醒的时间里,他不经过思考的一句话轻易暴露了真实想法。
他其实还是会在意这个归海淙曾经认真喜欢过又比他更加优秀的人。
意识到这一点的揭园猛地顿住了手,有些不知所措。
“嗯……”归海淙听出他的兴致不高,不知道怎么想的,突然换了个语气问道,“那园园想做什么?”
又是这个亲昵到他光听都觉得耳朵发烫的称呼,揭园手里的勺子一下掉进碗里。
“你别这么叫我,肉麻。”
以前父亲还有邻居的叔叔阿姨会叫他“小园”,而同学老师都叫他“揭园”,没有人会这么亲昵地叫他。
不过,如果母亲还活着的话,会叫他“园园”也不一定。
园园,园园,充满亲密和美好的两个字,听起来有点像团团圆圆的意思,一个完美而温馨的结局。
或许父亲当年给他取名字的时候也曾抱有这样的期许,可惜从他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经破坏了这份团圆。
“我就叫,”归海淙没心没肺地笑着,终于喝到了碗里热腾腾的粥,天知道他为了说服侍女在粥里放糖有多艰难,“园园、园园——园园?”
一叠声的呼唤驱散了揭园内心乱七八糟的想法,他望向门外阳光明媚的一方天空以及满园夏日茂盛的花草,轻声道:“我们去后山……”
他的声音实在是太小了,以至于跟他对面坐着的归海淙都没能一下听清楚,只好抬头问他:“你说什么?”
夏日带着暖意的微风悄悄钻进屋子,擦过揭园的耳畔,像一个轻若无物的吻。
他的心跳猛然加快,一下又一下,如古老寺庙的晨钟,虔诚盛大,然后他听见自己说:“我们去后山,什么也不做,就躺着晒晒太阳,聊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