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起跳跃入空中的刹那间,女人纤细窈窕的身影迅速缩小,划出一道波浪起伏的优美曲线,落下时已经成了四蹄着地。
蹄掌落在铺着树叶的泥土上发出咔哒一声,紧接着更密集的咔哒声响起。
羚羊矫健的身姿快速从交错的树影间穿过,她的余光朝后扫去,却意外地见到那个瘦长的身影依旧如影随形地跟在后面,她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这座山并不算高,一逃一追,两道长长的影子很快登顶。
羚羊没有停步的意思,身后的一抹白色格外显眼,揭园不假思索地跟上,直到来到深不见底的悬崖尽头。
嶙峋陡峭的悬崖前,羚羊终于停住了,短而光亮的黄褐色皮毛在莹白的月光下油亮顺滑,腹部和四肢内生着白色的短毛。
她顿足回首,黑色的短尾向上竖起,显得局促不安。
揭园在她身后一步之遥,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黑夜里他的眼睛盛着细碎的亮光。
四周都是黑黢黢的山峰,冷风在山与山之间咆哮狂舞,脚下的草被吹得紧贴着土地。
“你到底要做什么!”羚羊发出女人的声音,四蹄交替踩着地面,泄露了她的慌乱。
“杀——”揭园的眼神既冷漠又茫然,他似乎也不确定自己的想法,甚至有些困惑,“杀——你?”
可为什么呢?为什么要杀眼前完全陌生的一只羚羊?
他却不知道。
只是脑子里有个声音一直在不停地说:杀了她,杀了她!
好像没有理由的,他必须这么做。
陈美蔺感到无比绝望,面前是万丈深渊,身后是要无端要杀她的人。
她分明陷入了绝境!
羚羊抬起那双充满情绪的大眼睛四处张望,为自己寻求一线生机。
遽然,她一声惊呼:“是你!”
揭园顺着她的目光向自己身后望去,一个浑身包裹在黑雾的人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
“你好啊。”一个陌生的声音悠然响起,清越如剑鸣,“又见面了。”
揭园眼神一凛,那股凶狠又占了上风。
“何人!”
“他就是你要找的人!”羚羊又惊又喜地喊道。
黑雾猛地腾起,奇异的香味飘在风中,男人又说话了。
“还不滚!”
陈美蔺不敢久留,即刻绕过对峙的两人,一跃消失在黑漆漆的树林中。
“你问我是谁?不如先告诉我,你是谁?”男人声音轻轻柔柔的,好像在跟孩子说话似的。
揭园犹豫了片刻,回忆起女人说的话,回道:“揭园。”
“答错了。”男人竟然笑了一声,清朗的嗓音回荡在山谷间,有些诡异,又有些空灵。
答错了?揭园皱眉,这样的表情出现在他的脸上却只显得天真,并不严肃。
山谷中的狂风声势浩大,揭园单薄的衣衫猎猎作响,男人却巍然不动。
“你叫揭暄,春日暄和,温暖晴朗。”
男人愈发温柔,简单的解释却充满温度,仿佛他的眼前真的有一片漫山遍野开满百花的春日光景。
他的口吻带着怅然若失和欢欣喜悦。
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却毫不违和地出现在同一句话里。
“揭、喜?”揭园喃喃地重复道,跟所谓的“揭园”一样,他并不清楚自己口中说的是哪两个字,只是本能地重复这个读音罢了。
可男人却极富耐心地教他:“是暄,你跟着我说,息无安——暄。”
“息无安——暄。”揭园,不,是揭暄费力地读出了这个对他而言有些拗口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