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夏华道:“那事儿我们私底下琢磨过,感觉耿书记是不是想给蓝京套个紧箍咒,将来出了事顶第一责任人?”
“嗨,重点工程出了事故谁都跑不了,什么第一第二,”卫豪道,“从你这个角度理解,蓝京根本没必要紧接着党组会议上又明确我是常务副总指挥,反正总指挥在前面顶着,常务不常务有意思吗?换句话说,赵怀石常务副县长实权还没新来的县长助理大,找谁说理去?”
陈夏华久久沉吟,道:“照卫县长的看法,蓝京看穿了耿书记的心思才非要在党组会上明确你是常务?”
“倒也不能这样判断,他俩……虚虚实实鬼才知道耍啥心机,但不琢磨透了又怕踩坑!”
卫豪长吁短叹道,“在你夏华面前说句实话,从封堵体育场后指定你打前站开始,我就很有些纳闷——县长没必要刻意讨好副县长,要给面子也应该挑个儿最高的比如沧海实业对吧?我这么说夏华别多心,论实力佑宁谁都比不过沧海实业。”
“没多心,事实如此,”陈夏华道,“但卫县长反过来想,以蓝京的性格如果打击地方利益势力,会不会专门捡硬茬儿开干?我陈夏华在领导们关心下固然做了不少工程,起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不象沧海实业鲸吞国企吃相难看!”
“不失为一个思路……”
卫豪怔忡片刻冷不丁道,“听说解应达回佑宁创业?”
陈夏华拧着眉头道:“今晚卫县长不找我,我也打算去卫县长家坐坐,他是回来了,带着一大笔在省城赚的资金,头一个目标便是新体育馆!”
“什么?”
卫豪意外之下脱口冒出一句不符身份的话,“他他他全然不讲江湖规矩了?”
陈夏华心事重重道:“对的,丝毫不顾及之前达成的井水不犯河水默契,听说沧海实业内部反对声音也很大,今天在总经理办公室关起门来吵了一架。”
“或许吵给外人看的,内里已达成一致打算硬抢?”卫豪思忖道。
“不会的,我在沧海实业有内线!”
陈夏华透露老底,然后道,“解应达没把资历最深的许亚春放眼里,又无视五位副总联袂反对,更暗示不答应的话就摊牌,把所有人都唬住了……许亚春气得午饭都吃不下去,茶也不喝……他是老茶客,可想而知气成什么样子。”
卫豪沉默半晌,道:“万一他强行出面投标,麻烦不小,他打着沧海实业招牌,不知内情的起码要卖那边几分面子,到时很难操作!”
“我也为这事儿发愁……”
一言不发喝了会儿茶,陈夏华道,“能否在佑宁范围内成功项目工程方面设限?以前沧海实业绝少涉足。”
“排它性操作,拿到蓝京面前通不过,”卫豪道,“县招投标中心丁晰又是蓝京提拔的,肯定也不认可这种条款。”
“新体育场临时工程是我做的,应该有加分。”陈夏华搜肠刮肚道。
卫豪摇摇头:“解应达有理由举报正府存在倾向性意向,属于不公平竞争范畴。”
“那……那索性血拼,”陈夏华紧咬牙关道,“我自知财力比不过沧海实业,但要让它赢都赢得不好受!”
“赢只属于解应达个人,”卫豪提醒道,“理论上讲伤不着沧海实业半根毫毛。”
“妈的!”
陈夏华被连否三回不由得有些脸红脖子粗,茶水象堵在嗓子眼咽不下去。
看着百般无奈的陈夏华,卫豪脑海里浮起下午在无铁山下临时搭建的工程指挥部场景。
除了秦铁雁不在——纯粹为了处理拆迁、搬迁、施工过程中各类纠纷挂的副总指挥,其他三位,卫豪、乐师承、贾晙心有默契地齐聚一堂,空气中浮现诡谲的气息。
不管耿啸林与蓝京斗什么心眼,反正县委常委会、正府党组会正式敲定工程指挥部是事实,作为实际负责的三位副总指挥有必要协调一致,在启动阶段先达成共识,接下来各项工作才能顺利开展。
这当中卫豪与陈夏华的关系并非秘密,可另两位也不是省油的灯,乐师承向来与沧海实业穿一条裤子,这也是孟云峰上台后种种做法得罪东楼被果断换成乐师承的原因,至于贾晙则与邱彰荣各种勾结,农副产业收购的垄断、农田水利大量砂石的应用等等,一盘菜三方来分,怎么吃才不会打起来?
此时乐师承虽然已经接到“沧海实业不做”的指示,可解应达与五位副总关起门拍桌子又让乐师承有些发懵,怀疑自己是不是会错了意思;邱彰荣没明说必须要拿下新体育馆工程,但已经多次在贾晙面前诉苦“撑不下去”。
就在这样各怀小九九、谁也输不起的暧昧氛围中,三位副县长兼副总指挥开始了艰难的博弈,整整谈了四个小时才好不容易形成得到各方认可的草案,但还没完,都得拿回去经过沟通和核算……
“夏华啊,”卫豪开口道,“蓝京把新体育馆主动让出来,很明显想让佑宁三方势力斗得头破血流;耿书记给他扣总指挥部帽子,大概担心事态闹得不可收拾,所以主要责任还由他顶,鉴于此,下午我跟乐县长、贾县长反复协商,精心酝酿,最终有一个初步的意向……”
“什么意向?”陈夏华全身肌肉紧绷,紧张地看着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