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拱看出两人的神情,昂然说道:“世事艰难。越是这样,我们就越要迎难而上。要是事事容易,还要我们这些能臣干吏干什么!”
高仪和葛守礼赞叹道:“新郑公有气魄!”
有家仆在门口禀告:“老爷,翰林院学士张老爷到了府门口,说有要紧事情相告。”
高拱连声说道:“快请进来。”
不一会,一身襕衫的张四维走了进来,看到高拱三人,拱手道:“新郑公,南宇公,与川公。”
“子维,何事如此匆忙?”
“出大事了!”
“什么大事?”
张四维拿出一张新闻纸,“这是上海所出的《商报》,每五日一期。再由转运社、漕运、海运社迅速带至各地。
这份是最新一期的《商报》,十一天前所出,刊登了一件十二天前发生的大事。新郑公,请看第二版。”
高拱一声不吭接过报纸,翻阅起来。
高仪和葛守礼对视一眼,,好奇地问道:“素闻《商报》是由统筹局东南办所办,背后站着杨金水?”
“是的,《商报》是统筹局东南办主办发行,花重金延请东南名士,妙笔生花。又依托商业调查科的灵通消息,刊登各地商情行市,以及各处趣闻,在东南倍受欢迎。
学生也订了一份。”
那边高拱已经看完,啪的一声,把报纸拍在了桌子上,腾地站起身来,背着手在空地里来回地转动。
高仪好奇拿起报纸看完,脸色一变。
葛守礼看完后,脸色也是一变:“徐府如此骄横跋扈,居然逼得四品知府带着同知和两县知县,在府门口跪下。
徐大郎想干什么!”
高仪陷入沉思,顾不上回答他的问题,
高拱那边转了几圈,放缓了脚步,突然说道:“松江知府蔡国熙,老夫记得他。嘉靖三十八年进士,那一年老夫被先皇点为殿试阅卷官。”
高仪眼睛一亮,问道:“那一科的会试主考官老夫记得是严养斋(严讷),是不是他点得蔡国熙?”
“不记得了。得翻翻嘉靖朝历科进士目录才知道。”葛守礼缓缓放下报纸,摇了摇头。“报纸字行间,说徐府新近侵占了数万亩良田,又隐匿逃税,要华亭、青浦县把该纳的田赋分摊,可是数目太大,民怨极大,两县和松江府不敢从命。
蔡国熙带华亭青浦两县到徐府门口请愿。徐府置之不理,徐大郎避而不见,蔡国熙只能跪倒在徐府门口。
更可恨的是徐府家仆还恶言相辱。两榜进士,四品知府,在徐府眼里,居然如此不堪!猪狗不如吗?”
葛守礼双目圆瞪,无比地悲愤。
高拱倒没有他这样情绪激动,只是紧锁眉头,“知府在徐府门口下跪,徐家会成为众矢之的。更巧的是,报纸有写,蔡国熙在徐府门口下跪时,海瑞在一旁亲眼目睹,最后按捺不住,亮明身份,要求拜见徐家大郎。”
高仪冷笑两声,“徐家大郎听到海刚峰大名,居然从后门跑了,据说一口气跑去苏州,躲到太湖某处别院里去了。
这就是少湖公倍加赞许,称为徐家麒麟子的徐大郎?”
高拱森然道:“什么麒麟子,老夫看连严东楼都不如。当年多少谏官清流上疏弹劾严家,严东楼不甘示弱,阴谋诡计倍出,害死了多少仁人志士?
徐大郎闹出这么大的事,遇到海刚峰打上门,他却一拍屁股,一走了之!如此没有担当,什么麒麟子,狗屁不如!”
张四维提醒道:“三位,现在正值新郑公清丈山西三镇田地,徐家却被人揭出跟田地相关的如此大事。好巧不巧,又撞上巡按南直隶的海刚峰,又好巧不巧被《商报》的人看到,刊登在纸,传遍大江南北。
世上哪来的这么巧合?”
高仪迟疑地问道:“西苑的意思?”
高拱捋着胡须,缓缓地说道:“是啊,西苑是什么态度,至关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