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西夷坐着大海船,从万里之外扬帆而来,泊船架炮到了大明门口。天下正值千年之大变局,我们却还执作于从过去的故纸堆里寻找未来的希望。
该取下蒙在眼睛上的布条,放眼天下,不要再拉着磨重复过去的路,该走一条新路。’
在那一刻,我张某就像一道光从天灵盖灌下去。是啊,为什么不取下布条,试一试新的路呢?”
李春芳死死地盯着张居正,过了许久才森然问道:“叔大,你真是这么想的?”
张居正正色答道:“张某少小立志,怀公诚之心,发刚大之气,担当天下安危,扶危定倾,经世济民。
为此,张某毁誉俱所不计,一切福国利民之事,挺然为之。”
李春芳有些明白了,“叔大对儒学失望了,对祖制失望了?”
“子实兄,张某锐意改革,二十年来遍寻种种良方,现在对陈腐如一潭死水的理学和祖制失望了,想再寻一条经世济民,利国益民的新路。”
李春芳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长叹一口气,黯然伤神,“真是没有想到,殿下潜移默化,居然影响了这么多人。
叔大,从来忧国之士,俱为千古伤心之人。旧路都不好走,新路更难走呀。”
张居正笑了笑答道:“如飞蛾之赴火,岂焚身之可吝。”
皇城南边的天坛钦天监。
蒸汽机试车结束,朱翊钧看着这台粗大傻的钢铁怪物,满意地点点头。
“黄道林!”
“臣在!”
“蒸汽机,这么好的东西用来抽水,有点大材小用了。”
黄道林眼珠子一转,“臣还请殿下明示。”
“把它卧倒放平,安上轮子,让它跑起来。”
黄道林想了想,“殿下,可是可以,只是这机器太重了,一般的路面它跑不起来啊。”
朱翊钧笑了,“你傻啊,一般的路面跑不起来,你把它放到特殊的路上跑,比如港口常用的轨道上。”
黄道林眼睛猛然睁大,他身为机械大良造,港口的那些轨道车设计和实用,他都有参与。
朱翊钧一点拨,他猛然领悟到,蒸汽机为动力的车子,最适合在轨道上跑起来。
它比牛马力气大,可以拉十几节车厢。
还不会累,只要有足够的煤和水,它可以沿着轨道从早跑到晚。
殿下早几年就坚持铺设这些被某些人嗤笑为无用的“畜力轨道运输”,难道就是为蒸汽机打伏笔?
“殿下英明!”
黄道林由衷赞叹道!
“少拍马屁,继续努力,尽快让这喷着气的大家伙,在大明大江南北跑起来。办好了,孤封你爵位,世袭罔替!”
黄道林激动地跪下:“臣谢殿下,臣一定殚精竭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