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巍然是东海空蒙阁主,做海商生意的大派,早在上一代人的时候就跟扶摇山结成同盟,来往密切,情谊甚笃。
“真说起来,我还是要比那老小子差了一丢丢。”
司徒中夏用拇指掐着小指,比出红豆那么大的距离,随即脸色一拉。
“但就是为了抹平差距,我前两个月闭关,尝试突破,却冲关失败,为了不留隐患,损掉了一成根基,差距反而拉大了。”
张叔微问道:“你本来想淬炼哪一部位,突破宗师?”
“胆啊。”
司徒中夏说道,“正所谓英雄好汉,浑身是胆,再说,山主也是从这条路子上突破的,这方面经验比较多。”
张叔微摇摇头:“那你没能突破,也未必是一件坏事。”
司徒中夏诧异道:“你这话是怎么说?”
“我看不管是先走颅脑,还是先走五脏六腑的宗师之道,都有极大的弊端,真正的正道,还是该走脊椎。”
张叔微说道,“李秋眠这次找我过去,多半就跟这方面的事情有关系,我也正要借他扶摇山的藏书来验证猜想。”
“但已经突破的那些宗师,以后就算知道正途,想要兼修,体内的情况也会显得更为复杂,需要更多努力,像你这样还没突破的,却比较容易纠正过来。”
司徒中夏皱眉道:“你凭什么说脊椎是正途?”
他跟张叔微当年也有交情,如今心态立场上也没有矛盾,但是涉及武道上的东西,还是没那么容易改换观念。
“现在跟你说不明白,等到了扶摇山,我彻底整理出来了,你就懂了。”
张叔微说着,看向苏寒山,补充了一句,“小苏跟我的观念也是一样的。”
苏寒山笑了笑:“我对扶摇山的藏书,确实也很期待。”
外面的声音愈发喧闹,苏寒山掀开车帘,看了一眼,原来是正在过城门,彻底进入临安城了。
南宋虽然偏安一隅,但治下也有六千万以上的百姓,这还是没算各地豪族隐户的数目。
临安作为而今的皇都,豪富繁华之处,实在不必多言。
在正对城门,足可容八辆马车并行的大街之上,居然也因人潮涌动,车马来回,显出几分拥挤的感觉。
巴蜀剑阁数十名剑客,骑马护送几辆马车的场景,放在外面,很是惹眼,但汇入了临安城的人潮之后,立即如泥牛入海,泯然于众。
城内河道交错,河面上船只往来,千帆云集,就连生活在这里的寻常百姓,都有几分昂首阔步的气质,衣衫厚实,少见补丁。
飞来峰附近的那些乡野农家,同属临安府,就因着一墙之隔,竟好似万里之别。
苏寒山亲眼看到了这样的场景,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两宋的皇帝权臣们,总有一种能在乱世里寻欢作乐、安享豪奢的莫名自信。
生下来就是天潢贵胄,身处于这样的城池之中,大约他们脑子里根本没有乱世的那根弦吧。
外面打得再狠,自家百姓再如何,对他们来说,也就是有点碍眼的消息,反正离得够远,碰不到自己身上。
现在这个南宋皇帝,虽然也能在赵家族谱上找到名号,号称是赵家宗室,其实离上一代皇帝的血缘关系,远到可以忽略不计。
在被史弥远选中之前,他几乎就是生活在平民之家。
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在十几年前,史弥远突破宗师失败那场大病之中,皇帝趁机夺得部分权力后,亲涉政事,选文用武,倒是真露出些积极办事、卓有成效的气象。
可惜,按照李朝阳他们的说法,最近几年,这位天子,又大有一副要往他们赵家皇帝老路子上冲的架势了。
“那边就是扶摇山了。”
李朝阳指向远处几座山影。
扶摇山的总舵,囊括了那几座山头,但远远看去,都只是矮丘,没有高于五十丈的,似乎对不起“扶摇”这个名号。
穿过闹市、民宅,出了马车,乘船走水道,往那边靠近。
苏寒山眼中的景色愈发清晰,才发现,这山上居然还有很多阶梯状的沟渠水田,禾苗已青青,有农人在耕种。
也有身形健硕的劲装男女,在指挥农人们向农田中倾倒鱼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