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个高度,依然可以把聂家那个院子收入眼底。
但是在不知情的人看来,他只是悬在万家灯火上空,不会看出他对哪个方位有特别的关注。
偌大一座泉城,到这个时候还没睡着的住户,也多得是。
他们有的在考虑明天的生计,有的在回味晚上的饭菜,有的在辛勤练功,无论是保命还是找活,都能多一份保障。
也有人,在算卦。
木簪挽发,瘦脸短须,穿了一身暗纹灰衣的男人,坐在窗边,摇动着手里的龟甲。
过了片刻,他从龟甲里面倒出六枚铜钱,扒拉开来。
“这个卦象是师卦啊。”
男人一手摸着短须,一手掐指算计,“田有禽,利执言,无咎。长子帅师,弟子舆尸,贞凶。”
窗外站着一个精悍的身影,低声说道:“少爷,教主他们当年落入下风的时候说过,不可全倚仗卦象。”
“无妨,他们当年是被获麟书院下了暗手,混淆吉凶,那个效果已经过去了,蔓延不到我身上。”
灰衣男人说道,“况且我不算具体事宜、计划细节,只是内运宝典,外用卦法,以最基础,也最难出错的六十四卦卜术,占卜一个大略的趋势而已。”
窗外之人直言:“可是少爷,你昨天算的是水天需卦。”
需卦,需于郊,利用恒,无咎。
大体意思就是说,等待下去,会有吉利的好事发生,安静谨慎,等得越久,对自己越有利。
可是,今天的师卦,则恰恰相反,意思是说,要果断出击,直白行事,才有可能突破困难,收获好处。
万一有所迟疑,最后只能用大车运着尸体回去,代表着失败,甚至有丧命的可能。
灰衣男子感慨了一声:“卦象也要结合实际。”
“我们来的时候,刚好感受到阵法空间有异样,竟然有一尊羊妖借此活化,本该只有一尊朝廷玄胎驻扎的泉城,却有了三名玄胎坐镇。”
“这个时候说,等待是吉利的,必然是因为那三名玄胎,并非泛泛之辈,而妖族方面,可能会因此有动作,让我们可以借机成事。”
这二人虽然不显山不露水,气息平凡,但言谈之中,已经露出真实身份。
这个灰衣男子,正是梁王次子,向天歌。
门外之人是梁王府的家将,向来勇,也是当年成功潜逃,将宝藏密钥带去海外之人。
他们不但没有等到两个月后,才抵达泉城。
甚至,他们两个来的时候,是跟苏寒山等人抵达的时间,在同一刻钟之内。
“上古三代,周朝末期,有人著书说,木石之怪,夔与魍魉;水中之怪,龙与罔象;土之怪,羵羊,实则记载的就是当时几大妖王。”
向天歌缓缓说道,“依我看来,那只羊头老妖,多半是具有羵羊妖王的血脉。”
“若是旁的妖族,可能还察觉不出异样,但既然是这种血脉的大妖,遇到地下阵法不稳之际,凭着天生土行禀赋,必然能够追根溯源,逆探一二。”
“并因此向妖国方面转达消息,挤出人手,派大妖携带诸多老妖雕像过来,利用宝藏内的能源助他们活化。”
向来勇不解道:“既然如此,那我们确实是等妖族方面先跟城中这些人动了手,才是最佳的时机,为何卦象又会逆转?”
“这我就不知道了,但占卜之术的作用,正是体现在这些不知道的地方!”
向天歌眼中,有暗紫色的光芒一闪,“卦象既然显示要主动出击,我们就提前动手!”
“我要在七十二泉中,分别打下一个印记,最后才能开启宝藏,就算没人阻挠,前后也要一个时辰。”
“你我分开行动,你先到杜康泉那里守着,如果我一切顺利,那就罢了,如果不顺,就会给你发信号,你直接动手,轰破杜康泉的玄冰封印。”
“记住,动静要大一点,既是转移注意,分散人力,也是一种信号,如果妖族的人已经到了附近,这就算是邀其入局了。”
向天歌站起身来,推开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