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国三百八十五年,聂擎渊率北方诸部反。大琼军士奋起抵抗近一年,却依旧拦不住叛军的猛烈攻势,兴盛的王朝刹那间城池失守,哀鸿遍野。
冬至日,其大破临川城,一路杀至宫中,而后一枪刺穿了表哥的胸膛。
那天,我并未见着嫂嫂同太子殿下,只远远瞧见九岁的阿娇仓皇奔逃的身影。我庆幸他并未注意到她,却也暗自为她的性命而担忧。没过几日,我便听见宫人寻见嫂嫂和太子尸首的消息。我颓然倒地,而身前,是聂擎渊带着琛儿和迟儿垂眸看着我的身影。
自此之后,我没再听见阿娇的消息。大琼最后的公主,从此生死未卜,下落不明。
聂擎渊称帝后,便为了北部疆域的管理而将都城迁至汴京。而临川的旧皇城,则依旧保留着那些断壁残垣,以及城墙上干涸的血迹。
琛儿自小极少见过我,十几年后再相见,已成了玉树临风的翩翩少年。他同他父亲一样有一双凤眼和深棕色微卷的发丝,却比他父亲更沉默,也更阴鸷许多。迟儿见着我倒是兴致满腔,恨不得将这些年来在庆州的所遇尽数告诉我。我看着面前这两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少年,心下复杂万分。
我甚至需要再度说服自己,他们,是我亲自十月怀胎生下的儿子。
初称帝的聂擎渊事务繁杂,他命人筹办了封后与册封太子的仪典,又重新制定了律法、改革了朝堂官制,对诸多人员调动亦作出了调整,恨不得将大雍的法度同大琼完全分隔开来。
也正是在此时,沈蕴山沈副相一家,成为了我同迟儿交好的对象。
琛儿和迟儿性格分明,琛儿更亲近圣上,迟儿则更亲近我。沈副相曾同我说过,迟儿现下虽好生纨绔,本质心性却不坏,若能好生培养,未来如若继任君主之位,必是一代圣明贤君。
我知迟儿纨绔,只是因为不愿意同琛儿争太子之位。
我离开庆州时,琛儿并不知道我已有身孕,更遑论生下的又是个儿子?多个胞弟客观而言虽不是什么坏事,但琛儿自小便被聂擎渊一遍遍告知,他将来会是当朝太子,会是未来的君主。那他的胞弟,多年后便会成为他成为太子、乃至成为君主的阻碍。
琛儿有自己的执着,迟儿也善察言观色。以退为进,倒的确不失为一种良策。
我的心牵引着我偏向迟儿,却又担忧琛儿因此生恨,因而未敢做出行动。我自知身为人母,无法做到完全平等地对待两个性情完全不同的孩子,更何况我欠琛儿的太多,只敢小心翼翼地靠近他。
对于琛儿,我只能让他明白,母亲并没有、也永远不会放弃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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