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妈妈继续往下说:“后来,庄头儿没了法子,便请了个游方道士来,道士一看王寡妇,便道她是被冤魂附了身,且附在她身上的,还是个青楼里头死了的艳鬼呢。”
丫鬟们又是齐齐一声低呼。
“那后来呢?”有性急的小丫鬟忙忙追问。
赵妈妈道:“后来游方道士让我们将王寡妇绑了起来,整整作了三天法,那艳鬼还是不肯离了王寡妇的身体。实在没法子,道士建议庄头将王寡妇烧死,那些个与王寡妇有染的男子,都不肯同意。闹了许久,庄头儿怕惊动主子落不到好,一狠心,点火将那王寡妇活活烧死了。”
“那,那个艳鬼呢?她就那样被烧死了吗?”又有小丫鬟急声追问。
“应是死了吧。”赵妈妈也不太确定,“反正王寡妇被烧死后,庄子上就恢复了从前的平静。那些之前为了王寡妇争来打去的男人们就跟一下子回过神来一般,他们自己也说,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张寡妇好看,离不了似的。但实则,张寡妇又黑又瘦,模样儿也不出挑……你们想想,若非艳鬼附身,那些男人们怎么可能被迷的失了心智?”
江明珠捏着茶盏的手微微一抖,手心已是濡湿一片。
她垂了眼眸,瞧着茶盏里碧绿茶汤荡出的微微涟漪,只觉头晕目眩,喉咙似堵了块大石头,哽的她疼痛难当,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程家三少爷,庄子上的王寡妇,她直觉他们跟她是一样的。
都是已死之人,不知借了什么机缘,借尸还魂,成为了另一个人。
被抓起来的程府三少爷,被活活烧死的王寡妇,都让她生生惊出一声冷汗。
若非林相府生活的那三年令她养成了谨小慎微的习惯,是不是她也已经被人拆穿,或被抓起来,或被活活烧死了?
江明珠抿了口茶,润了润干涸到疼痛的喉咙。
微垂的眼帘轻动,幽暗的眸色下尽是庆幸与不安。
庆幸的是,她没被人发现,且给自己的转变找了邹氏劝慰得当这个借口,也庆幸她没有彻底与邹氏撕破脸,还有机会将她拉到她的阵营里来为她说话。
不安的是,温崇楼好似发现了什么,许是他并不确定,因此没有对她发难。
但今日程家三少爷的事情一传开,温崇楼会不会因此联想到她身上?
只这样一想,她就觉得坐立难安。
一时恨自己还不够小心,露了端倪。
一时又恨温崇楼缘何那般敏感多疑,这般逼得她往后该如何是好?
……
待到楼下热闹渐散,江明珠一行人才从茶楼出来。
她尽量面色如常,却还是在上马车时差点滑了脚。
靖国公府的马车渐行渐远,不远处一辆马车里,那被牵起一线的车帘才被人放了下去。
是面无表情的周大姑娘与神情激愤的周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