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秋冬的郑家注定无法平静。
先是秋闱出现舞弊事件,翰林郑忠良被牵连其中投入牢狱。后是苍陵府曝出贪墨案,身为苍陵府同知的郑忠刚陷入此案被停职查办。
前者郑忠良是郑大学士族兄的儿子,算是堂叔侄关系。后者郑忠刚则是郑大学士唯一的儿子、郑贤妃的兄长。
此两件案子一出,京中哗然。郑家忙成一团。
不多久,郑贤妃便病倒了,缠绵病榻,拖到了腊月里还没好。
只是这些事情都与阿音无关。
此时的她在忙着另外一件事情——吴王妃带了世子吴南义来京。身为太子妃的她负责招待两位远方而来的客人。
当初阿音成亲太过匆忙,虽然吴王妃有心想要祝贺她,可是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是亲事之后了。彼时王府中有事走不开,王妃便遣了人送来贺礼以表心意,又让人送了许多南地独有药材过来给俞皇后。
如今到了岁末,吴王妃还记着当初与皇上皇后约好的结亲一事,此次来京正是为了最终定下。
阿音听闻吴王妃和吴南义已经进宫便去迎了他们。而后三人边闲聊着边往里行。过了好半晌方才到了永安宫的正殿外。
段嬷嬷早已等在殿门口,见到三人过来,欢喜地迎上前行礼,“娘娘等候多时了,就盼着见王妃。”
“劳娘娘挂牵了。”吴王妃笑道:“前些日子路上下了雨,有些滑,多耽搁了两日方才赶到。”
“娘娘说了,既是路不好走,合该小心着点慢慢行。终归是安全罪要紧。”
说着话的功夫,已经到了屋门口。
段嬷嬷亲自撩了帘子请人入内。待到屋门合上,她忙吩咐了宫人去奉茶。
俞皇后自打那次大病后从鬼门关绕了一圈后,如今的气色较之以往可是好了许多。加上眼带微笑,看着既和蔼又亲切。
吴王妃见到后欣喜万分,上前在俞皇后的下首坐了,“娘娘如今看着大好了!”
“拖我家阿音的福。”俞皇后笑道:“她一嫁过来,我就好起来了。可见这丫头就是专给我带福气来的。南义瞧着高了不少,快和行箴一般高了。今日欣妍她们无课,她在俞家住着。稍晚些你们可以过去看看她。”
虽说吴家此次前来是为了定下亲事,不过初初来见自然不能提起此事。
吴王妃和俞皇后寒暄了会儿便起身告辞离去。
一出屋子,吴王妃便见院门处有个少年正阔步走来。他身量很高,身姿挺拔气度卓然,只眉目甚是冷峻不苟言笑,瞧着有些淡漠。
吴王妃见到他后不由得脚步顿了顿,有些迟疑地唤道:“太子殿下?”
冀行箴刚刚和几位大臣商议过政事回来,正问川青有关昭宁殿那边的情况。
川青声音又轻又快地与他说道:“今日董仙人邀了陛下试新出的一种丹药,一时之间走不开。刚才还传了话来说今日招待吴家的宴请怕是不能出席了,让太子殿下代为招待。”
冀行箴听闻之后唇角轻勾,极淡地嗤了一声。
倘若是一年以前他听到了这个消息,或许会因着担忧父皇而多问几句。
但,自从发现在父皇的心里,母后、俞家和他都算不上什么以后,他就再也无法提起半点儿对父皇担忧的心思了。
那董仙人便是几个月前在这儿为俞皇后开方煎药的董郎中。
原本给俞皇后看诊后他就该离去,不过后来他自请参加陛下,说自己精通医术知晓炼丹之术,能够驻颜长生。
倘若是旁人说起这个,晟广帝许是不信。不过董郎中四十余许的人了却依然相貌年轻,由不得他不去相信,这便将人留了下来。后吃了他两粒丹药觉得效果不错,特赐了他“董仙人”的封号。
自此开始晟广帝的时间就有些不太够用。
冀行箴趁此机会参与朝政之中,帮父亲分忧解难。原本冀符也想参与朝政,无奈晟广帝信不过他的学识和处事能力,最终遭拒。
今日一早晟广帝匆匆结束了早朝,还有许多政事未处理,交由冀行箴去办。因此眼看着都快到晌午时间了,冀行箴这才得了空闲来见俞皇后。
冀行箴道:“既然他喜欢丹药,就继续下去罢。倘若有谁劝解他莫信那些,想法子阻了。”
侧眸望向一旁常绿的青松,他的唇角带着一抹淡笑,“丹药是好物。皇上既然如此喜爱,那就断然不能扰了皇上的雅兴。”
川青四顾看看确认周围无人,小声道:“听说董仙人今日又为郑同知求情了。只是陛下素来厌恶他提政事,当场发了火。董仙人就止了话头没敢再提。”
冀行箴唇角抿紧微微颔首,正欲吩咐川青些话,就听有人在扬声唤他。
他侧眸望过去,见是吴王妃,抬手止了川青不让继续说下去,又朝吴王妃略一颔首:“王妃。”
少年的声音清清冷冷的,虽十分悦耳,却透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