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祝胜利的宴会在黄昏时顺利召开,起义军遭受挫折在此时也有好处,不到2000人的士兵们能够聚集在农庄旁边的一个营地中,几十个人围坐着一个火堆,火堆之上架着一支烤羊(罗马军队击败起义军攻入营地之后,将辎重队放牧的牛羊全部捕获,本来是作为食物储备,没想到当晚起义军神兵天降,又让这批牛羊重新回到辎重队手中),每个人手中拿着一小罐掺了水的葡萄酒,身下放着烘好的面包,以及热腾腾的鸡汤……
大家喝着酒、吃着肉,唏嘘着昨日溃逃时的狼狈、夸耀着晚上突袭时的英勇,有的人兴奋的唱起了歌,更有人围着火堆跳起了舞,处处欢声笑语,热闹喧嚣。
斯巴达克斯、克罗斯等几位首领游走在营地之中,频频与士兵们觥筹交错,共享欢乐,所经之处总是欢声雷动,昨夜的一战让士兵们对这几位首领更加的拥戴,都希望在他们的统率下获得更多的胜利。
马克西姆斯和辎重队原本也受到邀请,但马克西姆斯以辎重队中女子过多、而士兵们纵酒欢乐怕引起意外、破坏欢庆气氛为由,予以拒绝。
斯巴达克斯考虑到辎重队的特殊,也没有强求。
于是辎重队单独在农庄内举行了宴会。
200多人分坐在前院场中的十处篝火旁,同样都是喝酒吃肉,唱歌跳舞,但因为有男女搭配,没有像营地里那样过于吵闹,但大家心中的愉悦却更胜几分。
马克西姆斯同样游走在各个篝火堆旁,向自己的手下们敬酒。
他首先敬的是阿科妮丝、庇格瑞斯、高乃留斯,感谢他们这两天对自己的全力支持。
接着又依次敬辎重队的其他人,感谢他们这一个月来的辛勤努力。
辎重队的人在经历了昨天的跌宕起伏之后,对马克西姆斯是万分感激和尊崇。
他们感激马克西姆斯的救命之恩。和马克西姆斯的自责不同,他们认为正是因为这位年轻队长提前的准备和安排,才使他们这些老幼妇孺大部分逃脱了罗马人的追击,没有像其他被俘虏的士兵一样,惨遭厄运。
他们尊崇于马克西姆斯的智慧。士兵们都欢呼斯巴达克斯等首领带他们获得了这场胜利,而他们却认为是这位年轻的队长首先找到了下山的办法,还让他们预先制作长绳,马克西姆斯才是起义军真正的救命恩人!
正是因为有这样的信服心理,甚至有好些位女子大胆的向马克西姆斯表示:愿意陪他睡觉。
辎重队旧人的过于热情让马克西姆斯避之唯恐不及,他赶紧跑到护卫队这边,向新加入的士兵们敬酒,希望他们能够在以后的日子里成为辎重队的得力臂助。
最后他走向了罗马军队奴隶,他们大多集中在靠近场院边缘的一个篝火堆旁。
“辎重队的新人们,来,咱们喝酒!”马克西姆斯高举起酒罐,笑着嚷道。
“喝酒!”部分人立刻作出回应,部分人先是扭头看先前那位带头的奴隶,看到他举起了酒罐,这才跟着做。
马克西姆斯喝了一口酸甜的葡萄酒,大声说道:“有人告诉过我,这可是法勒尼亚葡萄酒,是意大利最好的葡萄酒之一,罗马城的元老贵族们经常喝它,你们觉得好喝吗?”
奴隶们感到惊讶,纷纷又仔细的喝了一口,然后有人说道:“好喝!”
“在我们这里没有凶狠歹毒的贵族,没有用皮鞭抽打你们的管事,大家同样都是受苦受难的人,互相开开心心的干活,还能吃上以前贵族们才能吃上的好东西,感觉还不错吧?”马克西姆斯笑着问道,然后看向场院的中央,有人用皮鼓敲击出简单的旋律,有好几位女子载歌载舞,引得不少男子围着她们欢快的蹦达,这其中就包括新加入的奴隶。
“和之前相比,这里简直就是爱丽舍乐园!”有人兴奋的回答道。
“对,没错!”也有人高兴的附和。
“但是这样快乐的日子能持续多久呢?”在人群中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说话的人正是那位年老的带头者。
他毫无畏惧的和马克西姆斯的目光相触,神情冷静的说道:“对不起,说出这样的话可能破坏了这么热闹的气氛,但是我曾经是罗马公民,也曾经是罗马军团的士兵,当兵很多年了,他们也跟我一样,也都曾经是罗马军团士兵——”带头者伸手指了一圈自己身边的其他奴隶。
难怪这些人又懂基建、又懂木工、会维修武器、会军事训练……原来都是些罗马军团的老兵,这下可是捡到宝了!……马克西姆斯心中暗喜。
“我们曾经是罗马公民,但我们现在痛恨罗马!”带头者强调了一句,周围人也跟着点头。
“我们曾是马略将军麾下的士兵,我们忠心追随他,因为他保障了我们这些普通士兵的权利!……但是在他死后,那个独裁者苏拉率军进攻罗马,平民派的执政官想要将已经退役的我们重新组织起来,对抗苏拉。
我的很多战友看出了局势不妙,都拒绝加入,只有我们这些没有家室拖累的人想着绝不能让马略将军好不容易为我们赢得的权利毁于一旦,才响应了元老院的号召,决定冒险一战,结果几万大军在罗马城下不战自溃……”带头者痛心的说着,周围人也唉声叹气,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不堪回首的神情。
“我们被苏拉俘虏,他没有将我们像那些萨莫奈人一样斩首,却剥夺了我们的罗马公民身份,让我们成为了奴隶,企图让我们承受更多的屈辱!这些年我们过得生不如死,哎!好些兄弟悄无声息的逝去,尸体被抛到了罗马城外的埃斯奎林门外(罗马最东面的城门)的大坑里,被野狗啃咬……这一次我们能够重获自由,真的是非常感激你们!”
实际上带头者还应该感谢的是已死的格拉博,如果不是他强烈要求征召一些老兵,不光是公民、还包括奴隶,征兵官也不会将这些已经在奴隶营里待了八九年的“罗马叛逆”加入军队之中,当时觉得他们年岁已大,应该不再会是威胁,却不想让他们获得了自由的机会。
“正是因为我们在罗马军团中待了很多年,所以我们很清楚罗马军队的强大,光凭着你们这样一支只有两三千人、缺乏武器装备的队伍,即使获得了一次胜利,但只要引起了罗马的重视,你们最佟恐怕难逃灭亡……”带头者声音低沉的提醒着,他神情麻木的看着马克西姆斯,眼中痛苦与悲伤交织。
周围的人也都沉默了。
马克西姆斯却是不为所动,他感兴趣的看着这位面容虽然有些苍老、但体格还显魁梧、脸上的一条长伤疤更增加几分剽悍的老者,问道:“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卡西乌斯。弗朗提努斯。”
听着名字就知道此人出身罗马平民,难怪他会听从平民派的号令……马克西姆斯接着又问:“弗朗提努斯,你以前不会只是一名普通的士兵吧?”
“我曾经当过一段时间的军团百夫长。”弗朗提努斯犹豫了一下,还是做出了回答,脸上没有自得,反而有些许的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