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是什么呢?
是大红的对联?是噼啪作响的鞭炮?是一身崭新的衣裳?还是那一桌氤氲着四季流转、温情脉脉的年夜饭?
又或是长辈递来的压岁钱?是幼孩嘴里含着的半只鸡爪?是夫妻俩似喜还嗔的嬉笑打闹?还是一扇隔绝寒风的大门后全家团聚的和睦喜乐?
“那不是你们学校刘师傅吗?”小左出声打断了岑济的心中感慨。
抬眼望去,岑济家院子门口站着个戴着棉线帽的老头,腋下夹着着扫把、簸箕,小臂上搭着着抹布,肩膀上架着芦草掸子,不是刘拐子是谁?
“校长,你可算回来了!”刘拐子哈了哈气就迎了过来。
“刘师傅你这是来干嘛?”
“二十八,扫邋遢!支书前几天跟我说了,今年我跟你一道过年,顺便给你搭把手,把家里卫生打扫一下!”
岑济哈哈大笑,自己还真有点不好意思呢,鲁求英想的倒是周到,有刘拐子帮忙,自己家总算不能称作狗窝了吧?
开门把刘拐子和小左放了进去,岑济去房间里拿了两个塑料袋交给小左:“内蒙的同学寄来的,正宗的羊绒围巾!”
“大哥!这真是给我哒?”小左乐得咧开嘴:“我真想跟你结婚呐!”
“去你的!”岑济朝他屁股上拍了一下:“一条带给小李,一条你自己留着!”
小左嬉皮笑脸地跟岑济做了个鬼脸,说着明年再见,骑上自行车就走了。
一路风驰电掣,链条都给他踩得咔咔响,终于是赶在李子诚出发前把围巾给了他。
李子诚一把接过,高兴地蹦了起来:“这可真是好东西,比毛线织的细密多了,多软和!”
“那你怎么不戴?”小左指着他笑:“哦,我知道了,你是要送给心上人戴吧!”
“嘿嘿!那人家不是给我织了双手套嘛,我本来还想送她一本诗集来着,这下诗集可以留着下次再送了!”
李子诚摸着围巾傻笑,然后像是想起什么一样拍了下脑袋:“啊呀,光顾着高兴了,我得赶回家干大扫除呢!”
小左也不停留,眼瞅着已经是九点多钟,踩着自行车就往县城冲。
“这小子,说我不戴围巾,你自己不也不戴吗?”李子诚看着一骑绝尘的小左嘟囔。
左青峰靠在文化宫的墙上,脑海里一直在重复岑济这些日子给他灌输的理念:
不要做舔狗!你就是之前把姿态放的太低了,让别人觉得你很廉价,女孩子嘛,哄哄就行了,可不能再舔了。
想着想着,仿佛又回到了那个荒山古庙的夜晚,岑济摇着左青峰的肩膀:“答应我,不要再做舔狗了好不好?”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一个小姑娘挎着个军绿色的包一路小跑,忽的一下在左青峰面前定住。
“啊?没事、没事,我也是刚到!”左青峰看清来人,先是一愣,接着把手里的江米条递给了她。
“姚老师,你家不是在县城吗?”
“是啊,我早上帮我妈妈洗衣服来着,你看我这!”姚青青把两只胳膊伸出来给左青峰看,上面还套着两个护袖。
姚青青就是上次在代销店买钢笔的小姑娘,丘城公社的老师,小左借着钢笔的由头,跟姚老师搭上了线。
两人这段日子没少见面,不过都是借着赶集的空档互相说会儿话,像今天这样特意出来倒是第一次。
“我帮你摘掉吧!上面还有肥皂泡呢!”小左倒是一点不避嫌,直接就要上手。
“哎呀,不用不用,我过年还得穿这个衣服,可不能弄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