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逆着霞光,顾银韵没能立即看清持刀者的模样,只瞧见他穿着褐色短打,轻简干练,身姿挺拔像一棵古木松柏。
待她的眼睛适应了廊下昏暗的光线,持刀者的面容才从阴影中逐渐显露出来——
线条流畅的下颌,紧抿的唇瓣,挺拔鼻梁及其下方两个圆圆扁扁的鼻孔,还有……
最引人注目,也是最摄人心魄的。
在他深邃的眼窝中,嵌着的那双漆黑如曜石般的清冷眼眸。
顾银韵一颤。
若不是柴刀仍然悬在头顶,而她精疲力竭,没有自信能躲过一劈……她真想立时爬起身来,落荒而逃。
因为站在她身前、垂眸睥睨着她的不是别人,而正是……
季寰啊。
行云殿分开后,他们有多久没见面了?
且不去想季寰为何会出现在这荒山别苑里,也不去想他为何一副樵夫打扮。
顾银韵唯一能够肯定的是,只要季寰想,他随时都可以挥动起那把巨大沉重的柴刀,收缴掉她的性命。
而且,他绝对拥有那么做的理由。
“你……你冷静些。”顾银韵缩了缩脖子,可怜巴巴地用手护住脑袋,求饶道,“不要劈我。”
发现季寰还活着以及重逢的喜悦,都抵不过被他用那双冷漠的眸子注视时,带给她的压迫与恐惧。
听到她的求饶,季寰面无表情,一语不发。
更确切地说,他一动也没动,宛若一尊英武不凡的武将塑像,相应地,他手中柴刀依然高举,没有落下。
这便是……还要继续审判她的意思。
“别、别别别杀我。”顾银韵不争气地被吓出了眼泪,“看在、看在我不辞辛苦前来寻你的份上……呜……”
她磕磕巴巴、翻来覆去地说些“好汉饶我狗命”这类的话。
尽管想要解释禅位礼那夜的误会,但一来,按目前的情况看,季寰不一定能听进她长篇大论的啰嗦;二来,她也实在是被吓住了,舌头打结,难以妥善地组织起言语。
她自诩坚强,不是个会被轻易吓住的人。
但是,架不住季寰的神情太过恐怖。
如同很久之前他们初遇时那般,季寰的眼睛冰冷空寂、满是漠然,看她就像在看一块没有生命的木头。
——木头!
而这一次,他手中刚好有一柄柴刀。
顾银韵倒抽一口凉气,她哭丧着脸,顺着面颊滚落的每一颗泪珠中,都饱含绝望:“季寰,您行行好……”
她伏跪在地,哭得肩膀颤个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