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有适才未明就里之厉责,方于知晓真相后心生愧疚,方可谅其擅自出宫之举。
太后并不昏聩,仅是内忧外患之境,急怒攻心而已。
蕙兰望着太后,声诚且悲:“六日前之晨,爹爹已至津城,若无意外,应可及时赶赴西北……太后岂不觉怪异?正值皇上遣其与荣威将军共赴西北之紧要关头,偏逢不测……
臣妾今晨不在醉心殿,乃因一时心急,出宫探寻真相。因时过早,恐扰太后清眠,故未向您禀报!”
言罢,她紧张视向太后,思菱亦紧张视之。
蕙兰深知思菱之意。
其实,她本欲如陈同所言,扯谎称一早去御花园散步,不觉行远,故而未知太后召见之事。
然今观之,太后何其睿智,既于醉心殿候着,便是对自己去向生疑。
故如此谎言,非但欺不了她,反会为其所抓,遗祸更多。
久之,沉默后,太后拖长声,轻轻“哦”了一声。
此声,既有惊愕,亦有思量。
继而,她抬眼,目光锐视蕙兰一眼,语亦和缓许多:“,兰贵妃,你大清早奔宫外去,可有何发现?”
闻此问,蕙兰那颗本悬于喉之心脏,骤落原位,紧绷之身,亦随之松弛。
迎着太后审视的目光,她沉稳答道:“回太后,臣妾父母被劫走的消息,是陈侍卫从邓府一名死里逃生的家丁处得知的。据家丁所言,臣妾的父母,是被冠绥山的土匪所劫。
臣妾出宫,本是想面见这位家丁,询问当时情形。怎奈,他伤势过重,未等臣妾见到,便已身亡……故而,臣妾此行一无所获……臣妾原本打算回宫后,即刻向太后禀报,不想太后已在醉心殿候着臣妾!”
听到蕙兰所言,思菱转身,面露惊讶地看了她一眼。
蕙兰仿若未觉,只是微微皱了下眉。思菱见状,很快恢复常态。
太后静静看着蕙兰,沉思片刻后,缓缓说道:“敬国公乃朝廷栋梁,遭土匪劫持,务必设法营救……你所虑不无道理,早不劫晚不劫,偏偏在皇上拟派他前往西北的节骨眼上发生此事,难免惹人疑窦……”
太后没有再说下去,而是话锋一转,以责备的口吻对蕙兰道:“既是如此,你理应及早向哀家说明情况,命津城府衙迅速剿匪,亦可让刑部和大理寺派人追查真相。
而非隐瞒不报,亲历亲为……你身为执掌后宫的贵妃,不守宫规,不遵本分,私自出宫,越俎代庖,实在胆大妄为!”
虽仍是一番厉色斥责,蕙兰反倒安心下来。她赶忙俯身,战战兢兢道:“太后教训得是,臣妾知罪了,日后绝不再犯!”
太后轻叹一声,起身而立,语气平缓道:“西北战乱,皇上亲征,此时更需后宫安稳……你父母遭劫,也不该如此慌乱……”
话毕,太后俯视着蕙兰,沉声道:“兰贵妃,望你深思己过,莫要恃宠而骄,失了分寸。念你初犯,且主动认罪,此次便暂且饶过你,若有再犯,哀家绝不姑息!”
蕙兰连连应是,恭送太后离去。
太后行至正殿门口,忽地止住脚步,回头问道:“兰贵妃,敬国公何以突然赴江南探亲,且一去许久?”
蕙兰心中一紧,忙道:“回太后,臣妾外祖昔日对父亲有恩,父亲入京后未曾归乡。此次外祖年老病笃,故随母亲一同前往江南探视!”
太后沉默颔首,目光犀利地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令她心惊胆战。
太后似已洞察何事,又似有所疑虑。
虽是惊险,一场风波,终是平息。
蕙兰虽遭太后当众斥责,但比她预想之结果,已好太多。
送太后离开醉心殿后,蕙兰返回正殿,无力地挥手,让跪地宫人退下。
思菱赶忙上前,扶她靠墙坐于软榻上。
她斜倚其上,方觉周身酸痛,疲惫不堪。
思菱立于其身侧,轻缓为她捏肩,不解问道:“娘娘,为何不将您所查真相告知太后……邓府家丁非伤重而亡,与高湛、彤云一般,乃自尽殒命。如此,太后便可知一切皆是端妃与宁安侯所为……”
蕙兰摇头:“断不可行,端妃与宁安侯之罪行,皆是本宫揣测,毫无证据。冒然开口,反令太后觉本宫蓄意诿罪端妃。
更为重要的是,陈同正赶赴青岩山的林家别院,此时万不可走漏风声,以免打草惊蛇,令林家察觉,杀人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