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让他失望的是静潭底下掀起的波浪有父亲的推波助澜和助纣为虐。
他原以为父亲再怎么样,也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
可往往总是在东窗事发的时候,哑巴的不言不语才是最刺骨嶙峋的。
多出来的责骂和要求,并不全然都是魏则丽控制欲的产物。
程恩骄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魏则丽没有第一时间崩溃,那就说明,至少情况不是那么糟糕。
前方也已经到了小区,程恩骄不得不先挂了电话,把打车费付了。
手机多少还是有些漏音的,司机大叔人挺好,安慰他:“没事儿的,都会好的。”
程恩骄冲他感激的笑了笑,这话自然没什么用,但是还是给了他很大的慰藉。
他没有着急回电话过去。
过年小卖铺还在开门的屈指可数,这块还是个商圈,就更加寂寥。
程恩骄顺着导航走了好几百米,才在一个犄角旮旯处找到一家开着的小商店。
看到店老板是位老大爷,程恩骄就不意外了。
多半也是就直接住在店里了,这小小的一家店就是老人的家。
他调整好自己的心情,跟店老板道了句新年好。
老大爷笑了笑,挺惊喜,问他要买什么,可能也是寂寞还多跟程恩骄聊了几句,“过年怎么没回家,还是老家就在这儿。”
这话要是正经回答,那可真是让人伤心的没边了。
程恩骄挑了个能让自己心情变好的回答,“拿包白沙。”他说,“我对象在这儿,他陪我过年了。”
老大爷又笑,脸上的褶子都舒展了很多,抽开抽屉拿出来他要的烟:“那可以,小年轻都喜欢甜甜蜜蜜的,我姑娘也是在北京那边,照顾娃娃,走不开,让我过去,我老了,不想折腾。”
程恩骄接过烟,心下也是一松,最近都被苏填因传染得多愁善感,心思都善良了很多。
听到老大爷有安排,有着落,他沉甸甸的心情好了很多。
这个小卖部往里走过去,就是一个老旧巷子。
程恩骄也不先回去,晚上的冷风能让他脑子清醒一点。
老爸应该是没什么大的事情,可能现在还在医院的ICU里住着,也可能没什么大的问题,已经转入了普通病房。
于情于理,程恩骄是该回去看一眼的。
其次就是钱的问题,跳楼,不知道几层。
不知道下面有没有混乱的钢筋水泥。
亦不知道建筑地的保护措施做得怎么样,安保到不到位……
他在冷风下背着墙根点燃了烟,太久没抽了,烟丝过滤到嘴里竟是一片苦麻。
程恩骄翻着通讯录,最后拨了电话过去。
魏则丽接起来的时候声音已经镇静了很多,甚至还能把目前的条条框框都梳理得十分清楚。程恩骄有时候挺佩服母亲的这种心理变化状态。
非常神奇,哪怕在自己的儿子面前也要包裹的严严实实,一丝脆弱也不敢放出来。
就这么短短的时间,程恩骄不得不承认魏则丽骂他的一句话很到位,他这辈子也不可能保持一个情绪从头至尾。
“目前你爸爸的情况不是很危急,跳下来的时候下面有东西给他垫着,医生就说多处肋骨折断,软组织挫伤……”魏则丽说,“相比所有坏的情况,这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
程恩骄有些无言,吸了一口烟然后灭了,“什么东西给垫着的?”
他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魏则丽愣住了,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她才开始呼气,“我怎么知道,也许树枝也许床垫,没有监控,你爸也没醒,跟他办事的人都不跟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