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说话,忽见小丫头翠儿跑过来笑道:“姐姐们怎的还在这里呆着,前面针线房的妈妈们来了,说要量身量尺寸预备做夏季的衣裳,其他姐姐们都已经去了,就差两位姐姐了。”
春雨闻言应了声:“知道了,我们这就来。”说罢笑道:“这也太巧了,我们还说去跟清荷她们提醒一声,谁想今儿就来了,想来是清荷那丫头到针线房说了。”
两人一路说着话,到了前面让针线房的人量了尺寸,又与菡萏几人说笑了一会儿便回了。
每到换季做衣裳的时候,阖府里就属针线房的人最忙,主子们的衣裳每人六套,几位姨娘是每人四套,还有府里的管事、小厮、及各屋里大大小小的丫鬟们每人两套,这上上下下加起来得做好几百套衣裳。
紫菀本以为要等好些日子,谁知没过两日,她与春雨的衣裳便送过来了。
来送衣裳的是个才留头的小丫头,紫菀见她大热天的抱着个大包袱过来,脸都晒的通红,额上尽是汗珠儿,便知是那些妈妈们见太阳太大不愿出门,才指使这个小丫头来送东西。不免有些可怜,忙让小丫头倒了碗凉茶给她。
那小丫头忙接过,笑道:“谢谢姐姐。”仰头咕咚咕咚一口便喝干了,春雨又抓了两把钱给她,笑道:“难为你大日头的送来,这钱拿去买果子吃吧。”
那小丫头又惊又喜,忙用帕子包了小心收好,她今年刚选进内院当差,只是个粗使丫头,每月月钱也只三百钱,还要孝敬管事的婆子,留下来的不过一两百钱,没想到今天这一趟就得了好些,都快赶上她一个月的月钱了。
紫菀又抓了好几把果子给她,那小丫头方千恩万谢的去了。
紫菀打开包袱,只见两套衣裳俱是纱罗的,一套是月牙白纱衫配着竹青色细褶裙,另一套是鹅黄色衫子配着白绫弹墨百褶裙,俱是上好的料子,针脚细密,配色、绣花都精巧,可见用足了心思。
春雨的也是两套纱罗的衣裳,做工都极为精致,紫菀看了看不禁笑道:“针线房的妈妈们倒挺用心,手脚也快,才两日就做好了。”
春雨闻言笑道:“这是咱们房里才这样,你不知道,这些妈妈们最会看碟下菜,都是先紧着咱们屋里和太太屋里的做,你看看其他院里的,再等个七八天都不一定能得呢。”
紫菀闻言点了点头,想起方才那两套衣裳的料子都极好,不像是丫头们的份例,便问道:“我方才看咱们这几套衣裳的料子都是极好的,便是一般官用的都比不上,跟主子们的比起来也不差什么,怎么咱们的份例都是这般好么?”
春雨正端了茶盏吃茶,闻言差点呛到了,忙放下茶盏,笑了半日,方道:“我的傻妹妹,你可是才来呢,连这个都不知道,主子们的份例跟我们的自然不一样。
论理我们的衣裳用不了这么好的料子,主子们做衣裳的份例不像咱们,绫罗绸缎都是有定数的。像咱们老太太,每次做衣裳的时候都是十匹尺头,颜色花样各不相同,绣娘们便从这些尺头里挑出合适的来,选花样、配色等等,十匹尺头便是做□□套衣裳都有剩。
往往做好主子们的,那些绫罗绸缎还会剩下许多,这是不用交回的,那些料子不是上用的便是官用的,针线房的人穿不得,又不敢昧下来,便常拿了来添在我们的份例里给我们做衣裳,一则是讨好了我们,二则这样一来我们的份例便会剩下许多,我们那些料子她们也是可以穿的,因此剩下的便都是归她们了,我们既然得了好,自然不好再说什么。”
紫菀这才明白其中缘故,摇头叹道:“这些人也太会想了,难道就不怕主子们怪罪?”
春雨闻言笑道:“横竖主子们也不穿针线房做的衣裳,再说能得这些好料子做的衣裳的也都是主子身边贴身服侍的,在主子跟前也都有些脸面,像咱们这样的,老太太难道会因为几件衣裳的小事而怪罪我们不成?既然不会怪罪我们,自然不会再追究针线房的人。
不止这个,你看前儿送来的那套头面,虽然都是钗、钿、镯、戒并坠子这五样,但咱们几个的做工、花样都比别人的要精巧些。素日咱们吃的饭菜、用的胭脂水粉都是上上份,这都是惯例了,不独咱们家,其他府里也都是这样,主子身边得脸的丫头们原比别人更体面些,吃穿用度,便是那寒薄人家的小姐也比不得咱们。”
紫菀想起原著中贾母身边的鸳鸯等人,还有宝玉身边的那些大丫鬟们,确实是副小姐一般,吃穿用度比主子也差不了多少,府中人人巴结奉承,怪不得那些人都不愿出去呢,这锦衣玉食习惯了,哪里受得了外面的日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