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寒垂下眼睑,并不叫人看清他此刻眼底神情,他说:
“是我做上丞相的那一年。请大师替那孩子超度,大师说我官星太旺,妨碍子星。”
初夏从没听他讲过这些,一时有些沉默。
“那时许宛歆跪在我脚边,哭诉婆家苛待,求我接她进府。又说你整日郁郁,是无子嗣陪伴。你也知我与本族关系浅薄,一时鬼迷心窍,当真听取她之谗言,将那孩子带到你的面前。”
他的声音清冷,平缓,如冷玉击罄,甚至没有多少起伏,却无端勾起人心底的酸楚。
也就是在那日黄昏,她向他提了和离。
狂妄蒙蔽了他的双眼。
“我做错了事,”苏寒苦笑,“无从辩驳。”
其实,他今生仍旧找到大师批命。
大师说,“官星过旺,子星缘浅。”
子星缘浅……
重来一生,仍旧是子星缘浅。
天知道,苏寒那一刻有多么不甘心。
可是命运叵测啊。
苏寒不想信,又不敢不信。
他从来都不是一个好人,做事狠绝。
这世上,他的父母双亲早早离他远去,他唯一在乎的,他的全部真心,就只有初夏一个。
苏寒从怀里取出一个印信,递到初夏面前,“收下吧。”
初夏没有接,反而抬头看向苏寒。
他现在这副样子竟有几分脆弱的狼狈。
“都是过去的事了。”
她无可奈何地笑一声,“其实我也有很多问题。你我之间,谈不上什么亏欠。”
她说:“将来,你还会有自己的孩子,我也会有我的孩子。”
关于孩子,是初夏从前横亘在心底的死结。
她以为自己永远都过不了这道的坎。
可在六疾馆,在救助贫苦弱小,在教导姑娘们时,渐渐的便也解开了。
生活总是继续,一味沉湎过去,才是对时光的浪费。
此刻的祝福出自真心。
初夏相信,即便苏寒眼下还没有放下,总有一天,他会重新遇到一个喜欢的姑娘,有属于他的,漂亮可爱的孩子。
苏寒仰头靠在车壁上,闭着眼睛,将那股突然涌上酸涩压抑在眼底。
他轻声问,“会吗?”
耳边传来她轻柔却有力的回答,“一定会的!”
真的,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