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我睁眼醒来,已是深夜,头脑难得片刻清明,不见那些如影随形的幻觉。
我摸下床,将几件里衣拧成绳,又反复打了死结,确认它不会临时散开。
我这样的罪人,没有颜面苟活于世。
唯有死,才能向因我而死的人赎罪。
搬了凳子,我踮起脚尖,将那自制的绳子悬挂在房梁上。
我将头搁在绳间,踢开凳子,确保双脚悬空。
氧气从喉间一点点减少,绳子勒得我想要干呕,生理性的泪水弥漫,逐渐模糊了眼前的世界。
冰冷的月光照在我的身上,我看见地上悬空的影子。
母后说,吊死的人最后都会变成长舌鬼。
希望我这个长舌鬼,明日不要吓到那个哑巴宫女才好。
我的脚尖离凳子很近,只需要轻轻挣扎,就可以够着凳面,继续在付青珩身侧苟活。
偶尔他心情好时,还愿意装作从前的少年郎,勾起我以为早被扼杀的情意。
可他见我真的心动,又要放声耻笑我,让我谨记自己的身份。
我已经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锦华公主,只是被他困在掌心的金丝雀。
我应该学着乖巧顺从,等他从指缝间漏下一丝宠爱,就像当时那个卑微的小太监一样。
可我不愿。
窒息的滋味真是难受,但我只是闭着眼,一心等待死亡的来临。
我没有等来死亡,却等来了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付青珩。
他用佩剑轻而易举地斩断了由里衣编成的绳索,我从空中坠落到他的怀里,看见他红透的双眼。
为什么不让我就这样死去?
付青珩望着我半死不活的模样,不知从哪来的火,突然对我怒吼,“谢锦意,你疯了?!”
或许,我真的疯了。
即便付青珩屠尽了我的全族,但当他靠近我时,我的心仍然跳动得那样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