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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十三,付宅设坛。
法师是元禄从道观请来的高人,姜氏待他恭敬,丝毫不敢有半点怠慢。
此次做法的一应事宜,皆有姜氏亲自操办。不得不说她确实是个极称职的主母,但凡是后宅的事儿,仔细谨慎,就没有办不好的。
付茗颂回府,姜氏亲自接她下了马车,嘘寒问暖,无一不至。
见她身后的人是宫女打扮,嘴上不说,言语里却愈发恭敬客气。
“法师已至内院,一应事物备齐,就等时辰到了,”说着便至内院,姜氏领她仔细瞧了一圈,“五丫头,你看可还有不妥的?”
实在再妥不过了,从里到外,就没有能挑出差错的。
她自然能感觉到,从进门起,姜氏处处赔着小心,恍若供菩萨似的。
可如今于姜氏眼中,她与菩萨确实无异。
付茗颂抿了抿唇,扭头道,“没有不妥的,辛苦母亲了。”
姜氏一怔,听她还喊母亲,不由将心放回了肚子里,笑道:“不辛苦,我应该做的。”
此时,付姝云从长廊缓缓而至,看了茗颂一眼,朝姜氏道:“母亲,时辰要到了,可要将人都喊来?”
不等姜氏答,付茗颂便开了口:“自然是要的,设坛做法超度,讲一个心诚,人自然要到齐才是。”
“是,是是,五丫头说的有理。”姜氏连连点头。
见自家母亲走远,付姝云神色不自然的站在原处,见付茗颂看她,她抬手碰了碰脸颊,着急道:“你、你看我做什么,我脸上有花啊?”
“没。”她摇摇头,随即收回目光,“我去给祖母问安。”
“诶,你——”付姝云叫住她,磕磕巴巴的,犹疑道:“我从前,可有,可有恶语中伤过你?”
茗颂一笑,“四姐姐也知道了?”
“能不知道么,你闹的那么大,翌日一早,阖府上下都传遍了。”付姝云干巴巴的说完,又问,“我有是没有?”
“我不记得了。”茗颂想了想,煞是认真道。
她是真不记得了,印像中幼时她见付姝云的次数并不多,常年只呆在洗春苑那一隅之地,等到大了些后,付姝云并不常同她往来。
只记得这位四姐姐是个嘴上不饶人的,最不喜的人是付姝妍,逮着机会便能将付姝妍堵的两弯泪包在眸子里。
闻言,付姝云像是怕她改口似的,忙接话,“那就这么说定,就当没有好了。”
未时三刻,云层团绕,日头藏起,难得清凉。
法师净手后,从院子的东南方迈向坛边,取了三只香,点燃后朝东方三礼。
一应礼节过后,方才闭眼诵经。
老太太入座后,一张脸便没浮现过任何神情,让她在这张椅子上坐下,已是一件十分没有面子的事儿。
一个丫鬟,哪怕是入了宗祠,记了族谱,那也是妾室。
观妾室超度,已是十分叫她无颜的事情。
而付严栢,自然也是如此想。
半个时辰过去,众人皆显疲惫。
付姝云抬手打了个呵欠,被姜氏一记巴掌拍在胳膊上,疼的她立即挺直了腰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