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稳定的工作和发到工资卡的工资给了汤取底气,他竟没有第一次的慌乱和愤怒,甚至还有余力稳住他舅舅。
“好的,我知道了,我会找我妈问清楚这件事的,谢谢舅舅。”
挂断电话后,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但这个点梁宝香绝不可能已经入睡,所以汤取毫无心理压力地一个电话打过去。
很快,那边就接起了。
手机听筒里响起一个刻薄的声音嘲讽道:“哎哟,这是谁啊?快一年没音讯了,我还以为老娘这辈子没生过儿子呢。”
自从去年夏天把梁宝香从传销公司绑回来,汤取就再也没打过电话给她,自然,梁宝香也不可能主动联系他。
汤取不知道和他妈之间还有什么话可以聊的,加上忙得疲惫不堪,也就懒得花心思浪费时间去维护亲子关系。
这个时候他也没心情听梁宝香的讥讽,开门见山就问:“你在网上赌钱了?”
电话那头一滞,似乎是心虚了一秒,接着气焰愈发高涨:“你都不是我儿子了,自己在外面逍遥,看不起我这个当妈的,我赌不赌钱关你屁事!”
“确实不关我的事,我也不想管。”汤取冷冷道,“你尽管赌,想赌多少就赌多少,反正你一个人住,大家掂量你连个儿子都没有,上门把你绑了沉江也不怕被人知道。”
“你!你还是不是人?”梁宝香气极,音调陡然飙高,“谁家儿子像你一样心思歹毒?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当初千不该万不该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养大,还花钱培养你,让你风风光光上大学!我为了你,守寡十几年,别人给我介绍多少个好男人,我都没答应!我呸,当初就该一出生就把你摔死!”
汤取耐心地听她嚎完,语气冷淡:“反正你现在后悔也晚了。”
“你等着,你这么对我,我马上就去你们学校找你,我马上就买火车票,不,飞机票,明天一早就去北京,去你们学校,让你的老师和同学看看你是什么样的不孝子!”
汤取闭了闭眼睛,声音更加冰冷:“我已经不在学校了,你尽管去,到时候寻衅滋事被关进去也不会有人捞你。还有,你是不是忘了,你借的30万是谁在还?”
这句话再次戳到了梁宝香心虚的点,但她从来都是无理也要争三分的人,要不然,当年二舅妈和另一个女人也不会明明是上门问责,却被她大打出门。
“你是我儿子,父债子偿天经地义!”她用尖锐的语调掩盖心虚,“而且,我还没跟你算账呢!你是不是把钱给了你舅妈那个贱人?那个贱货居然还派人看着我管着我,这次我上网打牌是不是就是她告的状?”
“她是你大嫂,管你还有错了?”
“老娘去他妈的!她也配?我告诉你,我年轻时没服过她,现在一把年纪了也绝不可能被那个贱人作践!你要是不把给她的钱要回来给我,我就继续赌,赌个50万、100万、1000万!我看你怎么办!”
汤取这下是真的笑出声了。
他一笑,梁宝香反倒卡了壳,停下咒骂,语气不善:“你笑什么?”
汤取很平静地问:“你是不是以为,你欠账就可以威胁到我啊?”
虽然梁宝香没回答,但汤取猜到她肯定想反驳——“难道不是吗?”
汤取好声好气地说:“在家有空多看点法制节目吧。法律规定了,父母欠账,子女没有帮忙还的义务。要不是担心那30万债务影响我大学毕业找工作,你以为我会帮你还?现在我已经毕业了,也找到了好工作,你欠再多钱都不关我的事了。”
梁宝香又要骂,可汤取一个停顿都没有,继续道:“你要是还打着让我还的算盘,那就省省吧,反正以后你就算欠一毛钱,就算告上法庭,告到省里,告到国务院,我也不用还,法律白纸黑字就是那么写的。你尽管去赌,以后那些债主怎么对你,打你骂你、还是把你卖到国外割腰子,都是你应得的。”
“你这畜生,你在哪里,给我滚回来!我杀了你!……”
汤取直接挂断电话,隔绝了另一头尖利刺耳的骂声。
他可以想到,梁宝香开始网上赌博,原因无非三种,一是她牌瘾又犯了,所以真心迷恋上了线上赌牌,第二种是她想通过欠钱,把在外面毫无音讯的儿子逼回去,第三种是前两种兼有,既犯了瘾,又想逼回儿子。
说不准一开始梁宝香还沾沾自喜,觉得这方法一箭双雕。
汤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很无情,对于养育了他二十多年的母亲可以面无表情地说出那么多铁石心肠的话来。
可是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