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兴五年(1135年)五月,却说岳飞带领大军来到鼎州城外,置寨列舰,准备与杨幺起义军展开大战。岳飞素有威望,而且军队纪律非常严明,许多盗贼一听岳家军便闻风丧胆。岳飞派遣潭州兵马钤辖杨华进入贼营招降。贼党黄佐说:“岳节使号令如山,如果我们与他的军队厮杀,根本就没有生还的道理。”于是就马上投降了。
岳飞单骑一人来到贼党黄佐的部队,拊摸着黄佐的脊背说:“你真是‘识时务者为俊杰’啊!你知道顺逆,如果再能立功,当官封侯岂足挂齿!我想派遣你带领人马前往湖中,如果发现有可乘之机就擒获一部分盗贼,可以劝降的就把他们招降就可以了。”黄佐看到岳飞如此信任自己,感激涕零,发誓要以死报答。
这时身处宫廷的参政官席益非常嫉妒岳飞年纪轻轻就取得的成绩,就散布谣言说岳飞不杀这些盗贼,就是想玩寇自重,准备向朝廷进行要挟以便进行更多的领赏。张浚阻止席益说:“岳侯是忠孝之人。兵有深机,自有神机妙算,怎么能像你说得那么容易呢!闭上嘴巴再不要胡说了!”席益羞惭退去了。
这时天气大旱,湖水干涸的就犹如深冬那样容易渡过,盗贼看到没有河流作为屏障,就更加害怕了。
绍兴五年(1135年)六月份,张浚来到长沙,亲临洞庭湖来观察贼势,觉得还不能冒然进行攻打。这时朝廷准备把张浚召回朝廷商量对付金人的防秋之计,岳飞听说张浚准备回去商量对付金人的防秋大计,就赶忙来到潭州,从袖子中拿出自己绘制好的攻防小地图让张浚看,张浚不耐烦地说,明年再商量吧。岳飞急切地说道:“这个我辛辛苦苦,花费了好长时间才有定画。都督能否稍微停留一下,听一下我的计策。如果按照我的计策,估计八日就可攻破贼营,全部剿灭盗贼了。”
张浚不耐烦地说:“怎么能那么容易呢!”
岳飞说:“王四厢(王燮)以王师攻打水寇确实有点困难,而我岳飞以水寇攻击水寇则要容易许多。王师许多士兵都是北方人,不习惯水上作战;因此水战是我们的短处、对方的长处;以我们的所短攻对方的所长,因此难以取胜。若果因敌人的短处,用自己的长处,攻打敌兵,夺取他们的手足之助,离间他们的腹心之托,而后以王师乘机袭击他们,八日之内,应当全部俘虏这些盗贼。”张浚看到岳飞胸有成竹,就本着试试看的心态,勉强答应了。
由于起初湖南统制官任士安、王俊、郝晸等人,带领大兵二万馀人,想着很快就能消灭盗贼,因此他们不禀王燮的号令下发,就冒然攻打盗贼,结果反而被盗贼打得大败。岳飞来到这里后,听说了这件事,就把任士安按照军法鞭打了一百下,故意挫折了一下他的士气,然后让他去作为盗贼的诱饵,然后向全军发出命令说:“三日不能平定盗贼,所有人全部斩首!”
一开始,岳飞等大军故意宣造声势说“岳太尉亲自带领二十万大兵到了!”这时,盗贼发现只有任士安等人带领的小部分军队,盗贼就全力抵抗他们。
岳飞一路追赶盗贼到了鼎州,征讨大军乘坐着盗贼的船舟进入盗贼水寨附近。在大将黄佐的招引下,盗贼首领杨钦等人赶紧投降了。杨钦在一众盗贼中最为彪悍,经常是作为先锋部队使用的,是盗贼首领杨幺的主要凭恃主力。现在他投降了,岳飞对待他非常优厚,盗贼的气焰愈加颓丧。岳飞上表请功,张浚就把杨钦使用为朝廷的武义大夫。
岳飞看到杨钦勇猛善战,就又把他派遣回到湖泽之中一起剿灭盗贼。两天之后,杨钦派人劝说盗贼余端、刘诜等人也一起前来投降,岳飞佯装大骂杨钦说:“盗贼没有全部投降,你怎么回来了呢?”就故意把他打了几十杖,让他再次返回湖泽之中。这天夜里,由于有杨钦、余端、刘诜等人作为内应,岳飞带领大军突袭贼营,收降贼众数万人。
岳飞进入水寨,追杀贼众殆尽,只剩下贼首夏诚的大寨没有攻克。这个大寨三面临靠大江,背倚峻山,官军陆攻则入湖,水攻则登岸。盗贼首领杨幺就依凭这里,负固不服,负隅顽抗。他趁着夏诚抵抗官军,就自己驾驶着一方大船在湖中逃跑。
这个大船以轮激水,其行如飞,旁置撞竿,官军的小舟迎面碰上它就立即粉碎。岳飞于是让人伐取君山的巨木为巨筏,塞诸港口,又以腐木乱草浮在它的上面顺流而下。一直跟随着盗贼杨幺的大船滑行。来到一处河水比较浅的地方,岳飞派遣许多人前去挑战大骂杨幺,边走边骂。杨幺众贼大怒,驾驶大船前来追赶,结果被岳飞的小船用草木壅积在河道里面,大船的轮子被绊碍住,不能运行。岳飞赶紧派遣大兵袭击他们,盗贼奔入港中,又被小船筏挡住去路。
岳飞又率领统制官牛皋、傅选、王刚等将领乘坐小筏,外面用牛马皮革蒙住以蔽矢石,命令众人抬起巨木撞击盗贼的大船,大船很快就漏水了。贼将陈瑫劫持伪太子钟子仪的船只,获得金龙交床与龙凤簟等,来到岳飞大营投降。贼首杨幺一看众叛亲离,大势已去,就慌忙投入水中,被牛皋擒获后斩杀了。岳飞等人又擒获的贼首夏诚,馀党刘衡等人也相继投降了。当时岳飞进入盗贼营垒,剩下的贼首纷纷惊呼说:“这真是神兵天降啊”。岳飞带领大军果然八日就把湖寇全部平定了。张浚不由得感叹说:“岳侯真是神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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盗贼首领全部投降后,岳飞亲自来到原来盗贼的各个大寨中,慰抚其余盗贼,把一些老弱的盗贼放归田里,把一些少壮盗贼编入军队。
起初,盗贼凭借着三面环水的天险,猖狂大声说:“想要攻克我们这个大寨的,除非是岳飞他自己亲自来。”现在,人们却说真是一语成谶。
经过这一战,岳飞获得丁壮五六万人,老弱不下十馀万。获得贼舟千余条,他的水军力量就成为沿江军队里面最强大的一个了。皇帝赵构看到岳飞如此能征善战,非常高兴,就下诏把岳飞任命为兼蕲、黄制置使这样一个低级职务,岳飞推辞说他眼睛有病,不能带领大军了。朝廷不允许,就再把他加检校少保,进封开国公。他这才带领大军回到鄂州后,朝廷又提拔他为荆湖南北、襄阳路招讨使。张浚看到岳飞如此了得,非常惊喜,就命令岳飞进军屯驻荆、襄以图中原,张浚率领官属顺着洞庭湖而下了。
此时淮东宣抚使韩世忠、江东宣抚使张俊,皆已建立大功,而岳飞才从列校拔起,现在却也身居高位。韩世忠、张俊等人愤愤不平。
岳飞是何等伟岸之人!他看到这些小肚鸡肠,根本不在乎,就主动屈己投书到这些将军的门下,申问通好。结果他连续通书投递了好多次,他们竟然没有一个人回答。直到现在岳飞大破杨幺盗贼,奉献给他们每个人一条巨大的楼船,他们的军队战守之械全部完备了,韩世忠才开始大喜过望,对岳飞刮目相看了,而张俊却更加嫉妒他了。
绍兴五年(1135年)八月,淮东宣抚使韩世忠遗统领官韩彦臣等人袭取了刘豫伪镇淮军,抓获了知军、成忠郎王拱等人,并派遣亲校温济把这些人献于朝廷,请求朝廷从轻处理、量才使用。
韩世忠的这个做法对于恢复大计有用,但是对于宋帝赵构的统治却并不是好事情,这也是韩世忠政治上不成熟的表现。
前面多次说过,宋帝赵构的核心底线是首先保证他的皇位,其次才是恢复中原,最后才是迎回二圣。有刘豫这个伪皇帝在中间作为宋、金的缓冲地带和过渡地带,何乐而不为呢?!因此宋帝赵构的基本战略原则就是“三不三保”政策,即“不攻、不战、不和;保皇、保民、保疆。”“三不”即不主动攻击金人、刘豫;不主动挑衅求战;不主动求和。宁肯对金称臣、称侄,也不肯求和,免得金人把二圣释放回来。“三保”即保住自己的皇位永远享乐;保住现有状况下的统治民众基础;保住现有的疆界不受侵犯。
宋帝赵构把他的这一套策略运用得出神入化,外人根本无法知晓他的真实想法。他还自诩洋洋得意的给高忠义等近侍说道:“岂不闻《吕氏春秋·介立》有记载:‘晋文公反国,介子推不肯受赏,自为赋诗曰:有龙于飞,周遍天下,五蛇从之,为之丞辅。龙反其乡,得其处所,四蛇从之,得其露雨。’天子就是神龙,腾云驾雾,兴云作雨;上天入云、下水入渊,正所谓‘神龙不见首尾’,变幻莫测是也。”
高忠义等侍读赶紧附和说道:“韩愈在《殿中少监马君墓志》中称赞马燧说:‘当是时,见王于北亭,犹高山深林巨谷,龙虎变化不测,杰魁人也。’臣在靖康年间见到圣上时,也是这种感觉,因此终生跟随圣上至今。”
宋帝赵构说道:“卿有点过誉了。”
高忠义继续说道:“圣上胸中自有雄兵百万,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作为天子,英明远略,气象恢宏,神策妙算、奇正相依,变幻莫测,凡夫俗子怎么能窥得其中奥妙呢!”
宋帝赵构最忌讳别人探得他的心事,于是冷冷地说道:“那自然是的。凡夫俗子怎么能知道得许多!”
高忠义觉得他犯了“交浅言深”的大忌,非常恐惧,赶紧辞别出来了,正好碰见韩世忠前来觐见皇帝。
高忠义说道:“韩将军,祝贺大获全胜啊!”
韩世忠说道:“我正准备前往朝廷请赏呢!”
高忠义说道:“为兄劝你还是不要去了。”
韩世忠戏谑地说道:“难道兄长也嫉妒弟弟的功劳不成?”
说罢就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一溜烟走了。
但是,韩世忠把刘豫的人俘获后却让朝廷给他奖赏官职,就有可能引发刘豫统治区的人跟风而来,引起刘豫的愤怒而兴兵。因此宋帝赵构一脸不高兴地对韩世忠说:“刘豫统治下宿迁地区的伪官,本来都是吾的赤子。以后如果还有这样的边臣、这样的小吏投靠回来,就不要奖赏了,免得生出事端。这次既然韩世忠有请,可以适量给与推恩奖励一下。”朝廷诏令赦免了王拱等人的罪行,以本官隶属于忠锐第五将队。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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