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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回 金廷内讧杀大臣 宋使王伦被扣押（第1页）

绍兴九年（1139年）六月下旬，同签书枢密院事王伦，从京城赶赴金国议事。

却说金人右副元帅沈王完颜宗弼回到祁州后，秘密上奏于金主完颜亶说：“河南这些地方，本来是完颜昌与完颜宗磐作为主谋割划给南朝宋廷的，他们二人必定暗地里结好宋国。今天他们的使者已经到了汴京，现在赶紧下令不要让他过界。”

王伦多年出使金国，在金国的云中有一些旧吏下属，现在隶属于完颜宗弼帐下，他们就悄悄前来拜谒王伦，告诉了他完颜宗弼的阴谋。王伦赶紧派人告诉宋廷，让他们早点进行防备，而秦桧根本不理睬这些，只是不断催促王伦过界去金人那里通好问安。

这时，西京留守孟庚来到了西京，王伦于是把钥匙留下，准备出使北行。当时金人完颜宗磐等人准备阴谋叛乱，于是命令金人中山府拘押王伦，并且招会本路签军，以再次攻取河南为名，准备发动叛乱。

这时张浚远在永州，听说这些事情后，他连夜驰奏朝廷，力言朝廷要以石晋、刘豫为戒。他又写信送给孙近，告诫他“帝秦之祸，发迟而大”（意思是说，拥戴秦国为皇帝君主，虽然推迟了祸端，但是祸端却是最大的）。当时的将帅中，徐俯守卫上饶，连南夫帅领广东，岳飞宣抚淮西，他们纷纷在议和成功的贺表中寓含有讥讽的意思，对朝廷的和议进行劝阻。徐俯上奏说：“祸福倚伏，情伪多端。金人阴谋狡诈，千万不要相信金人”。

连南夫上奏说：“不信亦信，其然岂然？虽虞舜之十二州，皆归王化；然商於之六百里，当念尔欺！”（大概意思是说：“不该信任他们，现在却信任了；但事实是他们说得是那样子吗？过去虞舜的十二个州，都曾经全部统一归于我们；现在他们却像秦国欺骗楚国那样，说给‘商、於之六百里’土地，到最后根本就没有给。我们也应当提防他们金人的欺诈啊！”）

岳飞也上奏说：“如果为了解救暂时的紧急情况采取的措施，最终是为了解民倒悬，和谈还可以说得过去；如果想着他们金人从长远考虑而尊重中国，这怎么可能呢？”

其他许多人，比如秘书省正字汪应辰、樊光远、澧州推官韩紃、临安府司户参军毛叔庆等许多人，都说金人心怀叵测，不可相信；迪功郎张行成献上了《询荛书》二十篇，大意是说自古讲和，从来没有始终不变的，这些条具列出在和谈议策上的东西都是一些预备之策。宋帝赵构和秦桧看得这些奏疏，大为震怒。于是秦桧把这几个人全部进行了黜责，就把韩紃贬谪去了循州。

果然，金人翻脸比翻书还要快得多。到了七月份，金人完颜宗弼杀了他们的领三省事完颜宗磐以及左副元帅完颜昌，拘留了宋廷的同签书枢密院事王伦，把他扣押于中山府。

王伦等使者被扣押之后，他们才听说完颜宗磐等人已经被金人完颜宗弼所诛杀，这些同行的人都非常担忧。不久之后，金人又把他们押赴去祁州。

宋帝赵构非常清楚，金人的和谈根本靠不住，这也正是他所希望的。

因此在八月份，宋帝赵构对大臣们说：“陕西沿边地区过去控制着夏国，地理位置最为要害，应当选择长久在军中、谙练边事之人，或者本土的勇武之士，方能保固障塞，人民得以安业。可以札子交付给楼炤，让他宣谕诸帅知晓。”

第二天，秦桧上奏说：“已经按照圣上的要求，把圣上的意思传达给诸位将帅了。”

宋帝赵构说：“这些堡寨最远，沿边急事，当年宋神宗告戒陕西诸位将帅，全部用手札进行御批。然而关于器械后来就稍微变换了古法，新法弓箭稍微短一些，射程不够远；如果放箭又拘于古法，那就不能射中靶标。朕自幼年时就练习骑射，比如拽硬、射视，各是一法。斗力已经达到一石以上了，但是箭头射出去的距离不过三五十步，这个样子，怎么抵御敌人呢！”于是抓紧时间进行改良，改良后的弓箭很快就在战场上显示出了巨大作用。

九月初，太尉、东京同留守郭仲荀，上奏说他带领着当初属于刘豫的五千七百馀人南归临安了。宋帝赵构给秦桧说：“郭仲荀是个好人，但驾驭军队不是他的所长，暂时让他驻在那里，另外再选派人员去代替他。”

秦桧问说：“那谁可以担当此任呢？”

宋帝赵构说：“这个人极其难选，我想从二、三名大将军或统制官中选上一个。”

秦桧等人就进言说董先、牛皋久历战阵，经验丰富。宋帝赵构说：“这两人确实骁勇，但是董先贪婪财货，牛皋嗜酒，他们不能驾驭兵众。”

这时京畿提点刑狱公事辛永宗与郭仲荀一起来到了朝廷。宋帝赵构也认为他们诞谩不可大用，秦桧说：“外人根本不知道陛下察看到了许多大臣的奸佞之状，还以为圣上最为蒙眷宠溺他们呢。”宋帝赵构说：“朕何尝喜欢过他们！比如辛道宗更不循理，也不可大用。”最后秦桧等人请求以枢密统制官雷仲去替代郭仲荀统领这些士兵，宋帝赵构才勉强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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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权刑部侍郎、陕西宣谕使周聿出使回还了，前来觐见皇上。周聿上奏说：“陕西已经划归我们了，得到土地数千里，得到士兵十三万，得到马匹二万。陕西关中拥有四塞之固，居天下之上游，可谓最为强盛。然而陕西被金人控制十馀年，城池不修，器甲不备。当初宋、金富平大战之时，我们在那里屯驻有四十万大军，但是却仅仅支撑一阵子，就被金人攻破了，仅仅守住了一隅小地方；但是后来金兵屯驻在这里，总共才十三万人，而夏人不敢侵犯它，就是因为金人的精兵驻扎在关中里面。今日金人北去撤离了，关中土地阔远，虽有要塞，其实甚为空虚。希望朝廷可以把陕西地区凡是空闲没有人耕种的土地，除过有原来的业主认领之外，可依照本朝沿边制度，赶紧招募弓箭手屯兵开田，充实这里。关中土田肥美，边人乐耕，不出数年，兵政自成，尽在关中，到时候就与大唐盛世没有区别了，因此可以考虑设为首都城邑以建本根立足之地。”

他接着继续上奏说：“陕西诸路既已诏命杨政帅领熙河，吴璘帅领秦凤，然而这里所屯驻的一众将士，都是四路忠勇之士，吴玠教习他们已经超过十多年了，百战之馀，所向无敌。但是现在却达成了议和状态，金人和宋人、南人和北人可以自由往来，这些将士中的一些人就思念旧国旧都，很想离开部队回去看看。原本旧地的一些统兵之官，就有可能趁机诱致招徕他们。希望告戒四路帅臣，如果这些士兵不是原来他们所统领的，一概不得招纳。”

十月份，同签书枢密院事王伦才来到了金国的御林，见到了金主完颜亶。王伦向他述说了宋帝赵构的意思，金主只是愤怒地看着他，一句话也没有回答，只使宰相责骂他说：“你们只知道有大元帅完颜昌，怎么会知道还有上国皇上呢！”

金主完颜亶再次派遣翰林待制耶律绍文来到驿馆告诉奉使王伦说：“你现在留在云中，不要回去了；以前返还土地给你们，让你回去，你们宋国不但没有报答我们，反而离间我们君臣的关系。”于是派遣副使蓝公佐先回归宋廷，讨论岁贡、正朔、誓表、册命等事项，而把王伦拘留下来，等候宋廷的答复。后来又把他迁移到河间府，以后再也没有遣回了。

话说前一段时间，宋、金和谈成功之后，把原来的中原地区还给宋廷，就以新河为边界。河北地区的居民以为宋人强大了，皇上将御驾北征，民间往往私结徒党，购买军器，以备缓急，准备作为内应，沿着新河两岸的民众更是积极准备。后来，每次遇到阴晦天气，这里的民众就仰起脖子抬头南望说：“皇帝的御营军马上就到了！”可是一直不见皇帝的踪影。

需要说明的是，在宋、金、夏、辽混战之际，有一些不同于其它时期的地方武装势力。这些地方武装势力，既不是反对当代朝廷的农民起义军，也不是任何朝廷的下属部队；他们也不谋图建立什么政权；他们只是控制一方地域，重点是反对外来侵略。由于宋廷长久以来一直对内却横征暴敛，对外婢膝称臣，对辽、夏、金等政权输送岁币财物，因此更是不敢主动攻击接受岁币的这些政权。因此，往往出现民间地方武装自行抗击外来侵略的情况。

于是在十一月，太行山义士王忠植带领河北地区义军占领了石州等十一个郡县，宋帝赵构知道以后，就诏拜王忠植为武功大夫、华州观察使、统制河州忠义军马，防守河北地区。中原各地民众受到鼓舞，纷纷起兵反抗金人统治。其他太行义士武装又进攻占领了金人守臣乌陵阿思谋防守的怀州万善镇。金人守臣乌陵阿思谋还以为是金国内部发生内变了，每夜被衣而坐，喟然叹曰：“可惜啊！当年宗翰大元帅备历艰险以取天下，而今却被数个小人毁坏了，我都不知自己将来究竟要死在哪里了！”于是他就下令沿河置寨，防止当地居民渡河南归，并规定凡是与北人南渡的人都必须被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