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兴十一年(1141年)四月,张俊带头交出了兵权。
秦桧听说之后,就在皇上跟前极力称赞张俊忠诚。宋帝赵构一看张俊的奏章大喜,赶紧同意了张俊的请求,并立刻把范同召入大堂,又诏命林待聘草制诏书奖谕张俊,诏书说:“李、郭在唐俱称名将,有大功于王室;然光弼负不释位之衅,陷于嫌隙;而子仪闻命就道,以勋名福禄自终。是则功臣去就趋舍之际,是非利害之端,岂不较然着明?”大体意思是说,李光弼、郭子仪都是大唐的名将,对大唐立下了汗马功劳;然而李光弼不肯放弃兵权,被其他大臣羡慕嫉妒,从而有了嫌隙,最终被诬陷而遭到朝廷杀害;而郭子仪一听到朝廷的诏令,就赶紧回来,交出了兵权,一心只是当个富家翁,过起了逍遥生活,最终也功成名就,福禄终身,泽被子孙。现在正是各位功臣取、舍选择的关键时候,也正是是非利害选择的关键端口,难道李光弼、郭子仪的例子,大家还看不明白吗?
韩世忠、岳飞、刘锜、刘光世、王德等人这时才没有任何选择了,都在怏怏不乐地交出了兵权。相比较而言,张俊确实政治头脑在这件事上是灵活的,得到了宋帝赵构和权臣秦桧的高度赞赏。
看到张俊已经彻底交出了兵权,宋帝赵构就再次把韩世忠、张俊、岳飞等将领叫来大堂,对他们说:“朕当初交付给你们等人以一路宣抚之权,那毕竟是一个线路之权,确实有点小了;而今交付你们等人以枢府本兵之权,权力甚大,卿等应当共为一心,勿分彼此,那么兵力齐全了,力量强大了,谁凭单个人的力量都不能统御它。这样的话,即便是金人元帅完颜宗弼的大军,咱们也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把他们扫除了!”
张俊连忙施礼谢恩。韩世忠、岳飞也就不再说什么,施礼之后就离开了。
紧接着,皇帝正式下诏说:“宣抚司并罢,遇出师,临时取旨。逐司统制官已下,各带御前字入衔,且依旧驻劄;将来调发,并三省、枢密院取旨施行。仍令统制官等各以职次高下轮替入见。”意思是说,各路宣抚司全部罢免,不再掌握兵柄,以后如果遇到打仗之类的事情,就临时按照朝廷旨意安排进行处理。各个宣抚司统制官以下的人员,全部职务名称前面加上御前字样就可以了,仍然驻扎在以前的地方不动。将领遇见军事情况,一律由三省、枢密院按照朝廷旨意再进行。统制官以上的官员,可以按照职务高低,依次前来觐见皇上,商议国家大事。
于是在五月份,朝廷诏令岳飞与张俊带本职前去按阅御前军马,一起前往楚州措置边防,让韩世忠候御前委使,总率淮东全军,带领军队还驻镇江。
宋帝赵构看到秦桧给他解除了武将掌兵的心腹之患,非常高兴。于是在六月初,把秦桧加拜为左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枢密使,进封庆国公。紧接着,又以秦桧负责编纂的《徽宗实录》完成的名义,把秦桧升迁为少保,加封冀国公。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却说自从有了秦桧、张俊等人的大力支持和照顾,汪召嗣的生意逐渐火爆起来。到了现在,汪召嗣的利润比以前几乎翻了十多倍,车马场经常熙熙攘攘,价格也就水涨船高,简直赚得盆满钵满。
全国各地的商贾大咖,名流士人,底层官僚,达官贵人,京城名媛,纷纷聚集在都城里面的“醉仙楼”周围,各自达成了各自的利益目标。
在这种经济效益的带动下,高忠义、郡淑夫人王秋莲的庄园,也地价猛涨,一时间显得寸土寸金了。
看到汪召嗣发了大财,秦桧的儿子秦熺(字伯阳,他本来是秦桧妻兄王唤的孽子,秦桧当初留在金国时他的妻子将他抚养长大作为后人)和龚金也就有了巨额收入。其他大臣自然不甘落后,黄潜善的儿子(黄秠pī,字伯瑞,今福建邵武)看到汪召嗣得到朝廷照顾,想到自己的父亲也是皇帝的故旧,也找到秦桧,要求获得照顾。
由于黄潜善离世较早,许多朝廷大臣已经把他忘记了。加之许多民众对他执政期间的祸国殃民恨之入骨,只不过有皇帝的庇护,才没有被杀掉。因此他离世之后,他的儿子黄秠官位卑微,仅仅做个虔州会昌县丞、通判南雄州等事情,经常入不敷出。尤其是黄潜善离世之时,他待阙五年,没有任何收入。
秦桧也为了给自己留个后路,就把黄秠托付给张俊进行照顾。张俊对黄秠说道:“都城临安就这么大一点地方,许多可以经商的繁华之地,已经被权贵子弟占领完了。比如汪召嗣他们,要么有商铺,要么有酒楼,生意十分红火,而且不需要贪赃枉法、行贿受贿那样的违法乱纪,世世代代就遗留下去了。真是一本万利啊。可惜你、我都明白得太迟了。”
黄秠说道:“还望张公照顾救助一下。我知道家父当年推行的政策伤了民心,但是对于满朝文武大臣是好的。他们都是受益者,难道都忘恩负义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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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俊听他这么一说,倒是有了主意。于是对黄秠说道:“朝廷采购、调拨、征税、收费等等肥差,已经被权贵把持分割完了。现在如果想从他们那里分一杯羹,那无疑是自取祸端。不如我给京城有关司局打个招呼,有什么生意你可以去做一下。”
黄秠说道:“那只能如此了。”
张俊说道:“有个生意,非常好,也很长久,只是你要懂得‘舍得’二字,否则生意不会长久。我能做得,只是将你扶上马,具体运作就靠你自己了。”
黄秠赶忙进行拜谢。
张俊说道:“临安地处长江三角洲南沿和钱塘江流域,河网密布,湖泊密布,地势低下,地形复杂多样。经常发生水涝灾害,因此临安都城内部经常需要进行修补,这是一项长久而花费巨大的工程。况且都城内的每个府衙,每年都要修修补补的,这应该是多大的开支啊。”
黄秠恍然大悟。几天之后,黄秠东挪西凑了三百两银子,外加一对玉镯子,送给了张俊。张俊略作推辞一番之后,就不再说什么了。
黄秠赶紧组织人马,招来工匠。果然十多天之后,都城临安主要干道的树木需要绿化一下,重新挖掉那些枯死的杨树,需要栽上枝叶茂盛的梧桐树。黄秠仅仅用了两个月时间,就赚取了五千多两银子。除过打点府衙官员、发放民工薪水、树木花草成本之后,自己净落三千多两银子,这竟然是一个一品大员几年的薪水了。
由于黄秠这时还在扩张生意,出手阔绰大方,许多府衙的生活物资供应、办公场所修缮、市政工程维护,都交由黄秠进行承揽施工。黄秠摇身一变,竟然成为了京城新贵。于是紧挨着“醉仙楼”和高忠义府邸的东侧,高价买下了一块宅邸。
这天傍晚,黄秠在书童等人的簇拥之下,来到汪召嗣的“醉仙楼”吃喝玩乐。
黄秠本来想邀请临安知府,可是宋廷有规定,临安知府这时只能是由太子兼任都城临安的知府,他还没有能力邀请过来。因此这次邀请的人只有都城各辖区的钱塘王知府、余杭李知府等官员,还有享誉全国的温州巨贾张愿。另外,他和酒楼老板汪召嗣从小又是好朋友,因此也就不避嫌,也约了过来。
宾主坐定,酒过三巡,自然酒酣耳热,话语也多了起来。黄秠端起酒杯,对钱塘知府、余杭知府说道:“多亏二位照顾,我黄秠才能死里逃生,要不然都有可能冻死街头了。”
钱塘王知府说道:“黄通判过奖了!你的祖上是当今圣上的故旧,又有宰相秦公关照,我们怎么敢不尽力呢!”
余杭李知府这时有点醉意,就直白地说道:“哪里,哪里!在我看来,你才是照顾我们的啊!如果靠着那点微薄的薪水,早就把我们饿死了!”
黄秠、汪召嗣、王知府、李知府都是朝廷官员,对这一点心知肚明,也有深刻体会。可是一心经商的大贾张愿一脸迷惑,就怯怯地问道:“听闻宋廷对官员的社会地位非常尊崇,薪水极为丰厚,提倡那个什么‘高薪养廉’的政策么,各位官人怎么竟然哭起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