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舫兴奋地吹了声口哨。
等反应过来自己是在朝廷之上、而非市井街头后,他这才赶紧咳嗽一声,以袖掩面,摆出一副不屑与之为伍的态度,远远避开。
安竹在上面看得目瞪口呆。
他胆战心惊地转头望向郦黎:“陛下,这,这……可要殿前侍卫去阻止一下?”
郦黎深深叹了一口气。
哥们,真想给你发个动图。
看看我手下这帮人,都是些什么玩意儿啊。
他忧伤道:“给朕拿个好砸的东西过来,要响亮点儿的。”
安竹立马转身,不一会儿便折返回来。但郦黎扫了他手中的花瓶一眼,伸出的手立马缩回来了,“这花瓶太贵了,换一个!”
宫中连灯油都快点不起了,不知道节省着点吗?
安竹知错就改,立马给他换了个陶罐。
郦黎捧在手里,掂量了一下,觉得不错。
他瞅准底下战况最激烈的位置,拿出当年体育课考实心球的技术,用力一扔——
“呯!”
陶罐精准砸落在混乱的人群外。
除了那两名扭打在一处的大臣,所有人瞬间安静如鸡。
“吵啊,继续,”郦黎托着下巴望着他们,笑容十分和善,“朕正看得乐呵呢——还有那边那两位,要不要朕下去,为你们做个裁判,看看究竟谁胜谁负?”
那两人被臊得无地自容,赶忙爬起来,和众人一起磕头请罪。
“诸位也都是一国重臣,今日实在叫朕大开眼界,”郦黎并未叫他们平身,而是继续不紧不慢地说道,“不过换个角度想想,朕也能理解你们。”
不等朝臣们松一口气,就听他淡淡道:
“严弥当政几年,你们已经习惯了坐在这龙椅上的皇帝是个摆设,如今摆设竟然会说话了,说的还都是你们不爱听的话,可不就得闹上一闹吗?”
无人敢回应。
殿内针落可闻。
方才那大打出手的二人,更是冷汗涔涔,后背发寒。
郦黎觉得挺没意思的。
于是他懒洋洋地挑了一位刺头出来,拖长声音道:“傅御史,朕看刚刚赞同你的人不少,那好吧,朕答应你们,组建六部的日程就暂且搁置——”
傅昭心中一喜。
陛下果然服软了!
他就说嘛,这小皇帝不过是心血来潮,等他明白,大景是离不开他们这些肱股之臣的,也就彻底消停了……
“——咱们先来聊聊清理严党的事儿吧。”
傅昭:“…………”
不用回头他也能感受到,身后无数道刀子般的视线狠狠扎在了他身上,傅昭霎时间如芒在背,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为官者,最怕一朝失势。
四周无数豺狼虎豹都盯着这个位置,怎么可能不落井下石?
严弥倒台,多少人会因此受到牵连,其中又有多少傅家的门生子弟。更遑论其他两大家族,肯定也会受到波及!
傅昭实在不敢当这个罪人。
可顶着郦黎目光炯炯的视线,他只好勉强回答道:“陛下说笑了,臣并不是不同意设六部,只是觉得,不应在官员任职上大动干戈。否则定会造成社稷朝纲混乱,百姓也会因此惶惶不安。”
他决定先退一步。
反正就算六部成立了,里面的官员大多数还是自己人,和现在没多大区别。
“傅御史难道是不想清理严党吗?”郦黎却执拗地抓着这点不撒手了,“朕虽然年轻,不像傅御史出身世家,从小有名师教导,但也知道一个最起码的道理——把空耗俸禄的坏官赶走,那好官不就有位置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