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离破涕为笑:“那就好。陆大人虽然有时候不太靠谱,但这番话一定是真的。”
“什么叫不太靠谱?”陆舫睁大了眼睛,“你可别听陛下瞎说!我靠谱得很呢!”
但他也在心里琢磨着,陛下不可能平白无故来翠轩楼待三天,除了学琵琶什么都不干。
要说只是为了自己的姻缘操心,陆舫是坚决不信的。
这几天他经常在楼内看到形似锦衣卫的侍卫、小厮和客人,尤其是在何兑召集大臣进谏的那天,几乎楼内上上下下的人都被换了一遍。
陆舫饶有兴致地想,陛下他,究竟打算做什么呢?
郦黎这么做,的确不止是为了给自家谋臣牵红线,三天没处理奏折公文的确很爽,但回宫后一次性面对堆成山高的工作,更让人痛不欲生。
可是没办法,这就是他计划中的一环。
郦黎捏了捏眉心,想起先前和霍琮商量好的步骤,耐下性子,把这三天来有关兵部和孙恕有关的所有奏折都看了一遍。
然后挑出了几份放在桌案上,抬头对半跪在面前的沈江说道:“不错,你查出来的这些基本八九不离十了,这些人都是上奏希望朕处死孙恕的,你把名单整理出来,再仔细筛一遍。”
一旦下线断开,上线此时最急迫做的一件事,就是让对方在吐露真相前早日暴毙。郦黎躲在花楼几日不上朝,就是为了让这些大臣摸不着皇帝的想法,全凭自己的心意做出决定。
相反,此时为孙恕求情的,倒不一定和幕后之人有关。
比如那个脑子不太好、总是被人当枪使的兵部侍郎。
郦黎原先还以为,每次他都跳出来为孙恕说话,那肯定板上钉钉是孙恕的心腹,结果锦衣卫一查,嘿,居然不是!
郦黎看到调查结果后,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有些人天生适合当官,一朝步入仕途,前途光明无限;有些人则天生不适合当官,哪怕踩了狗屎运青云直上,迟早也会狠狠摔个大跟头。
沈江领了命,但并未第一时间离去,而是低头道:“陛下,民间现在关于霍大人的传言甚多,需要锦衣卫处理一下吗?”
郦黎很感兴趣地问道:“什么传言?说来让朕听听。”
“百姓们说,”沈江忽然变得吞吞吐吐起来,“霍大人是被陛下,呃,始乱终弃了,所以心中生恨……还有人说,霍大人是被那黄龙教的教主诅咒了,神智混乱,从忠臣变成了奸臣,迟早会七窍流血暴毙而亡……”
前半句郦黎听得十分乐呵,但等听完后半句,他的脸瞬间就垮了下来。
“这叫什么话?”他狠狠皱眉道,“能查到这传言是从哪来的吗?”
沈江:“臣无能,市井传言流传甚广,臣有派锦衣卫打探过,但众说纷纭,实在找不到出处。”
郦黎冷脸道:“找不到出处就算了,不过替朕跟李臻说一声,限他三月内做出点成绩来,朕反邪。教反迷信机构的俸禄也不是白发的。”
“是。”
沈江离开后,郦黎在原地批了一会儿奏折,但心中却始终惦记着那句话,像是有个疙瘩一样,怪不舒服的。
他安慰自己,这些都是无稽之谈,乌斯活得好好的,根本不需要在意。可郦黎担心的从来都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诅咒,而是那恶毒至极的“七窍流血暴毙而亡”八个字。
他放下笔,把脑袋深深埋在臂弯之间,努力控制着自己不去想上辈子最后陪伴霍琮的那段记忆。
那时候……霍琮很瘦,瘦到几乎都快不像他了。
郦黎从来没见过他那么虚弱的状态。他一直以为,霍琮会永远高大强壮,就像自己儿时第一次见到对方的印象一样——沉默、温和又可靠的兄长,他的挚友,他未曾来得及言说的爱人。
郦黎咬着下唇,突然抬起头,从座位上霍然起身。
“陛下,您要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