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晓娴点点头,关上门低着头跟他去了距秦家不远的一处小湖边,与谢琅并肩走在湖边的杨柳树下。
天空碧蓝如洗,空气清新得令人浑身舒爽,但树下的二人却陷入了一种低气压中,一时间二人只顾埋头散步,都没有开口说话。
看着谢琅的脸色,秦晓娴心中想着他带来的消息定然不算好。
果然,谢琅隔了许久,才幽幽开口,还没出声,倒是先叹了口气,“贾大忠的案子结果出来了,今天,张氏突然去顺天府衙自首,说是丈夫整日在外花天酒地,她气不过才失手杀人的,交代完自己的罪行,就服毒自杀了。”
“什么?贾婶子……”秦晓娴震惊不已,仔细一想,却又觉得不对,“可她之前跟我去红杏楼的时候还说她丈夫顾家,从不乱花银子,怎么突然又转了口风?”
谢琅抬眸看了她一眼,苦笑着摇了摇头,“府衙已经结案,后续的线索全都断了,显然是有人只手遮天,将真相给掩盖了。”
背后的事情是怎样的,二人心知肚明,但正因为这样,才越发觉得这事令人恼恨。
秦晓娴第一次感到茫然,无措地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我一心想着为贾大叔平冤,却不曾想,倒让那些人逼死了贾婶子,也许,我不该那么大张旗鼓地去查,害了那些人狗急跳墙……”m。
“这怎么能怪你?”谢琅皱着眉,桀骜的性子里多了几分稳中持成,“那些人想必是早有算计,贾大忠本就死因蹊跷,说不准只是一次被人撞破了的杀人灭口罢了,他们反倒要怪我们衙门爱较真,哪里会顾虑贾家那才四岁大的孩童……”
话音未落,他垂在袖子中的手猛然被人抓住,秦晓娴用力地收紧手指,脸色发白,整个人却好像被定住了一般,“孩子,对,贾家人都死光了,那些人……会放过一个孩子?”
“不好!”谢琅的脸色一变,反手拉住秦晓娴的手,带着她飞快地奔回秦家。
秦家隔壁的贾家里围满了人,院子里的井边更是挤了一堆的人,不少妇人都抱成一团,捏着手帕无声垂泪,而男人们则围在井边抓耳挠腮,似乎遇到了天大的难题。
“出什么事了?”
秦晓娴挤了过去,趴在井边一看,心下大骇。
井里,竟然倒扣着一个四岁大的男孩,看起来,和记忆中贾家的小豆子别无二致!
“小豆子!小豆子怎么会掉在水里?快救人啊!还愣着干什么?”
旁边一个看起来敦厚的汉子急声道:“我们也想救啊,可贾家的这井太窄了,而且水还挺深,男人根本就下不去!能下去的女人更是没一个敢的,只怕自己都要晕在里面!”
“我敢!”
秦晓娴顾不得那么多了,脱了自己的外袍就要下井,突然一只大手拉住了她的胳膊。
谢琅匆忙从贾家柴房里找了根结实的麻绳,俯身拴在她的腰间,另一头捆在自己的腰上,扶着她一点一点下井,沉声叮嘱道:“稳着点,别害怕,出什么事我就拉你上来。”
贾家的井有十几米深,且是一口老井,井壁上长满了滑腻的青苔,秦晓娴的脸几乎是贴着井壁,身上的衣物更是早已顾不及了。
她借着谢琅一点一点放绳子的力道,几乎是双脚一点就下去了,眼前全是墨绿的井壁,直到井口越发窄小,她终于感受到了井底冰冷的水气。www。
“拉住!我来捞人!”
秦晓娴喊了一声,双脚已经探到了水下,一点点摸索着在井壁上借了点力,将水里没有动静的孩子捞起,倒提着放在自己的肩上。
“谢哥哥,拉!”
井边的谢琅感受着手里的绳子一截截变短,额头滴下豆大的冷汗,双臂被绳子缠得火辣辣地痛,也咬着牙丝毫不敢吭声。
直到听到井底下传来一声好听的“谢哥哥”,他的双手仿佛有着无穷的力道,暴着青筋用力将绳子往上拉。
旁边有几个汉子也过来帮忙,几人搭手,不出片刻就把秦晓娴和落水的孩子给拉了上来。
但这还只是第一步,秦晓娴出了井,丝毫不敢怠慢,连忙寻了一片空地将肩上的孩子放在地上,看着他灰白的脸色一颗心直往下沉。
“不!他不会有事的,我能救他!我可以!”
秦晓娴使出浑身解数,按照现代的方法按压着孩子的胸口,甚至口对口输气,可小豆子从始至终都没有丝毫动静,本就不热的体温也渐渐消散,最终化成了无法复原的冰冷。
整整大半个时辰的时间,贾家院子里一片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空地上那不断施救的女子身上。
她半身水渍,汗如雨下,浑身尽是狼狈,只有那一直不停按压的手一直没停过,直到守在一边的谢琅紧绷着下颌,将她从地上拉起。
“晓娴,歇歇吧,这孩子已经没体温了。”
秦晓娴眼睛里涌出水光,豆大的泪珠模糊了视线,整个人气得浑身发抖,胸中的怒火几欲燎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