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敬亭闻言却道:“既然父亲这样匆忙带人过去救援,想必情形不会好了。”
言罢,又回头去问禀报消息的陆妈妈,道:“可打探清楚了?到底是谁出了事儿?是萧承麟那贱种吗?!”陆妈妈便回道:“回来报信的侍卫只见了郡王,具体如何只有郡王知道,大家只知道是莲花峰出了事儿,山体崩塌了,至于县主和大少爷如何,却是无从得知。”
彼时乔侧妃正在三爷萧敬亭的明津院中,听闻回报,乔侧妃半响都有些愣愣的,随即便扬声笑了起来,拍着手,回头看向躺在床上养病的萧敬亭,道:“亭哥儿,你可听到了?可听到了?哈哈,莲花峰竟然山崩了,那一对贱姐弟出事儿了,他们最好别再回来了!这可当真是老天都看不惯那对嚣张的姐弟,帮咱们娘俩收了他们了!真是意外之喜啊!”
祁阳王离开的到底匆忙,没有安排好保密之事儿,故此前院消息还是不难打探的,半个时辰后,璎珞姐弟在莲花峰上遭遇山体崩塌一事儿便让乔侧妃知道了。
这一番动静极大,唐氏在静养,又有祁阳王的吩咐,不准惊动了她,自然对此一无所知,但乔侧妃却是听到了动静的,忙忙令人前往打探消息,想知道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而那边回城禀消息的人也已到了祁阳王府,祁阳王今日刚好在府中,听闻了消息大惊失色,当即便吩咐了将消息瞒着唐氏,自己点了人马准备了火把等物,带着人便忙忙离了府。
上山的路都被堵了起来,萧承麟便在侍卫的护卫下下了山,他不肯离开,执意带着人进悬崖去找人,大家拧不过他,便也遂他去了。
萧承麟泪眼迷蒙地点着头,秦严已寻了绳索,跳了下去。
秦严拍了下萧承麟的手,道:“爷一定会找回她的!现在,离开这里!”
萧承麟已经在崩溃的边缘,此刻秦严笃定的口气,镇定的态度,都让萧承麟像迷途之中的人终于找到了方向,有了支撑下去的动力,他撑起身来,抓着秦严的手,道:“是!是!是这里,姐姐就是从这个地方掉落下去的!秦大哥你一定会找到姐姐,将姐姐救回来的对不对?”
从出事儿到现在,所有人都在劝他先行离开,山体可能还会崩塌,莫要辜负了县主的一番救护之心,虽然也有人劝慰他,说什么真宁县主洪福齐天,福大命大,一定能化险为夷之类的话,可他们说这话时,分明一副真宁县主不可能还活着的口气和神情,连他们自己都骗不了的假话,如何能让萧承麟相信。
他的声音很稳,语气也很笃定,好像确信璎珞一定不会出事儿。
他神智都似有些不大清楚了一般,状态有些疯疯癫癫的,秦严俯视着抱着自己大腿的萧承麟,声音沉冷的道:“哭什么!你姐姐不会有事!爷再问你一遍,你姐姐是从这处掉下去的?”
萧承麟自从被拉上来,便不顾众人的劝说,跪在崖壁边儿,像是丢了魂一样发呆,此刻听到声音,他有些茫然麻木地抬起头来,一双早便红肿的眼睛半响才瞧清楚秦严的身影,顿时眼泪便又涌了出来,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抱住秦严的腿,嘶哑着哭道:“秦大哥,你快救救姐姐,姐姐掉下去了,姐姐她为了我掉下去了,都怨我,秦大哥你打我吧,都是我不好……”
他声音暗哑难辨的道:“你姐姐从这处掉下去的吗?”
他都不知道自然是怎么冲上山腰的,到了璎珞坠崖之处,他什么都瞧不见,只冲着跪在崖边儿,失魂落魄,像是死掉半条命的萧承麟过去。
故此方才听到璎珞落崖的话,他的心便沉到了谷底,只觉遍体生寒,平生头一次体会到了那种令人窒息崩溃的恐惧。
秦严是来过大国寺的,自然也是知道那处悬崖的,而通往山顶的路上,只有那一段路有悬崖。
可悬崖万丈,若是不小心落了下去,便是尸骨无存也不是什么奇怪之事儿。
因大国寺兼具了皇家祭祀天神之用,故而不同于寻常寺庙多在半山腰,大国寺建在临近山峰顶的位置。通往大国寺的山道,青石开出了宽宽的道路,其山腰处有一段临着壁立千仞的悬崖峭壁,平日从那里望风景,云雾缭绕,满山环翠,视野开阔,是极不错的。
所谓天下名山僧占多,大国寺作为皇家寺庙,也是京都最负盛名的寺庙,自然要占据京城附近最风景奇绝,秀峰挺俊之处方能显出其身份来。故此大国寺便建造在了京郊最近却最险峻挺拔的莲花峰上。
他浑身虚脱,顿时一身一软,瘫到了地上。半响才想起要将功折罪,早些将消息送回郡王府去,也好早些带人过来寻找县主,便又忍着惊惧,撑着爬起来,跌跌撞撞往山下奔去。
他这厢砰砰的磕着头,粘稠的血流下糊了满脸,可却不闻半点声息,也没感受到任何杀机,壮着胆子抬头,四周哪里还有秦严的身影,只剩下他一人而已。
那另一个亲卫骇然失色,却吓地不敢逃命,福灵心至,跪在地上砰砰磕头,道:“小的们死不足惜,县主还等着世子爷救命啊!县主福大命大,县主便落下悬崖定然也能安全无虞,小的护卫不力,本便不该苟活,可小的家中尚有老母,尚未留后,万望世子爷饶命,世子爷饶命!”
声音未落,手下一个用力,咔嚓一声,被他拎着的那亲卫竟然就被拧断了咽喉,随着秦严松手,身子一软,滚下了砂砾堆。
秦严见那亲卫一味的推脱责任,竟然还敢轻飘飘的说出节哀二字来,面上神情纹丝不变,只声音淡且冷的道:“县主已经落崖了,你们作何还活着?”
那亲卫被秦严提起了衣领,只觉呼吸都有些不畅了,秦严的眼神并不很嗜血,可就那样黑黢黢地盯视着他,却让他怎么都不敢将方才的话再重复一遍,只喃喃地道:“山崩了,我们……人力不可抗天,不怪我们……世子爷节哀,世子爷饶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