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命如草芥()
一匹快马在狭窄的驿道上扬起一溜土尘,一路朝着凤翔府方向疾驰,马背上的人一脸的风尘,身上的衣服是一件已经褪色的快要看不出是原来颜色的鸳鸯战袄,头顶一个陈旧的铁盔,而他坐下的马已经是浑身如同水洗了一般,但是他还是不住的用马鞭在抽打着坐下马匹的臀部,丝毫没有爱惜马匹的意思。
这里离凤翔府只剩下三十多里的路程了,只要出山之后,就算是安全了,可是这会儿他却还不敢松懈,至于坐下的马匹能否承受得了如此的狂奔,就不是他最关心的问题了,马背上的人忍不住还是骂了一声“好死不死的偏偏怎么让老子摊上这趟差事!”
虽然骑马之人策马狂奔,但是他的目光却一直在朝着前方道路两侧观望着,眼神中充满了警惕的神色,也可以说是十分紧张,似乎是在担心什么一般。
举目望去,虽然虽然已经到了初春时节,但是举目望去却依旧是满目的荒凉,山野之中却到处都是一片焦黄,草木皆枯,看过去似乎毫无一点初春的生机,偶尔路过的小片农田土地之中,更是一地枯草,显然已经被撂荒很长时间了,田野之中满地都是因为干旱而造成的龟裂,而且路边的驿道旁边还不时出现倒伏的饿殍,让人有点不忍目睹。
“娘的!该死的大旱!要不是看在这五两银子的份上,老子打死也不跑这一趟!”马背上的人忍不住骂了一声。
眼看前面就是山口了,到了山口之后,就是一个卫所,到那里就安全了,马背上的人稍稍的放松了一些,抬手用袖子擦了一下额头的汗水。
可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在他面前的路面上突然间扬起了一根绳索,当他看到的时候心中大惊,慌忙想要带住马缰,但是一切都已经晚了。
战马虽然已经跃起,但是显然已经有些来不及了,前蹄还是绊在了这根绊马索上,疾驰之中的战马根本收不住脚步,悲嘶了一声之后翻倒在了地上。
可怜马背上的那个御者,根本来不及作出反应,便被重重的摔了出去,一头撞在了坚实的地面上,只听得自己的脖子发出了一声脆响,接着眼前一黑,便再无知觉了。
十来个衣衫褴褛如同乞丐一般的人从路盘的一从荒草丛中伸出了脑袋,看了看道路两端没有发现再有人迹,便鱼贯走了出来。
一个身材高大的年轻人领头走了出来,这个男子身高在一米八零以上,而且体型比较健硕,在这个男子平均身高只有一米六不到的时代,他这样的身高还真就算是少见,无形之中便让他在这群人之中显得有些鹤立鸡群,同时也让人有些威压感。
还有就是此人并未蓄发,乱蓬蓬的顶在头顶,上面还有些草叶,显然已经有短时间没有修剪过了,同时他也没有蓄须,短胡茬使他的脸显得有些粗犷,整个形象与这个时代都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觉。
此人手中提着一把打磨的寒光闪闪的钢刀,率众走出来之后,先是用脚踢了踢地上这个人,又低头看了看之后从地上躺着的这个人腰间摘下一把腰刀,抬手丢给了一个黑脸汉子,然后面无表情的说道:“已经死了!搜搜他身上有吃的东西没有!这把刀铁头带着吧!”
那个被称作铁头的黑脸汉子木讷的接住了腰刀,抽出来看了一眼因为保养不善已经锈蚀的有些斑驳的刀身,但是眼中还是闪过了一丝喜色,但是他的表情却没有什么变化,动作有些夸张的将这把破刀插在了腰间,引得剩下几个人眼神中闪过了一丝羡慕之色。
另外几个人羡慕归羡慕,但是也不敢怠慢,于是立即围上去开始在这个死去的人身上翻查了起来,为首的这个青年跌坐在路旁,紧了一下裤带,目光投向了地上这个死人的脚上。
他伸脚到这个死人脚旁比了比,然后脱下了自己两脚的那双破的已经不能再破的鞋子,抓起来丢到了路边的沟中,用力的从死人的脚上扒下了那双半旧的靴子,又比划了一下自己的光脚,然后蹬了进去。
“妈的,还是有点小,找双合适的鞋都难!也只能凑合了!妈的!”这个高大的年轻人站起来跺跺脚,嘴里面骂骂咧咧的嘟囔着。
“掌盘子,这厮身上有一封信,咱们几个都不识字,你看看上面写的啥!”一个面黄肌瘦的小个子拿着一封从死人身上搜出来的信递给了正在穿鞋的这个青年。
肖天健伸手接过来,一把扯开了信封,抽出了里面的信纸,信纸上面全部都是繁体字,有些字不太认识,但是看明白所写还是没有问题的。
看罢之后肖天健抬手将信纸揉做一团本来想扔掉,但是想了想之后还是塞到了怀里:“还能有什么,这个人是华亭县的差役,要前往凤翔府求兵的!这是华亭县令写给凤阳知府的求援信,说有大股杆子想要攻打华亭县县城,想要凤翔府派兵过去救援他们!不过他够倒霉,这封信却落在了咱们手上!”
肖天健一边回答,走向了那匹尤在地上挣扎着想要站了起来的战马,在围着战马查看了一番之后,他看到这匹马虽然一条前腿有些伤,但是并未伤及到骨头,于是随手把身上的那件破衣服撕下两条,为这匹战马裹好了前腿的伤口。
这匹战马也算是机灵,似乎感觉到了这个人并无伤害它的意思,于是安静了许多,任由肖天健为它裹好了伤口,而且这匹战马后来甚至伸头到肖天健脸前,用舌头舔了肖天健一下,似乎是表示它的感激一般,这让肖天健多少有些惊喜,伸手拍打了一下马的脑袋,又梳理了一下马鬃,这才站起身来用力的拖起了战马,战马随着他的力量,挣扎了几下站了起来。
“这厮身上就剩下俩黑面饼子了,我看咱们干脆还是把这匹马杀了,够咱们好好吃上几天了!也省的留着这畜生还要费粮食!”几个人搜罢了那个死人之后,瞬间便把这个死人扒了个精光,当强盗当到如此份上,也算是够可以的了,居然连一丝线也没给这死人留下,而扒下来的衣服,则被他们收拢在一起,交给一个人背着,但是既便如此,在这个死人的身上也只找到了两个烧饼,于是纷纷向这匹战马围了过来,一个人一边拿着两个烧饼向肖天健汇报,一边看着这匹战马馋涎欲滴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