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这事儿吧,别人来也帮不上呀!依我说,你还是尽快把这一片儿会塌陷的消息上报上去,这附近这么多居民,还有好几所学校,早点儿把人群疏散了,也能给你们把地儿腾出来,觉民寺能人异士不可细数,万一就压制住了呢!你说是吧?”
见老和尚脸色不是一般的难看,他自认为好心地又加了一句:“实在是不行,你们就收拾包袱跑路吧!现在国家对宗教人士有扶持政策,像你们这种业务能力还不错的大师,自主创业,赚钱养活个孩子应该也不算难!”
空能方丈被他说得一口气差点儿就没吐出来,如果不是祖师爷准备的后手出现了问题,他何苦在这儿被一只小妖精挖苦!
晏夫自认早已见识过了修真界的弱肉强食、尔虞我诈,但来到这儿,碰见这么一棵做什么都直来直往的小树苗,才知道最气人的莫过于这样的直肠子。
可能觉得刚刚那段话还不够打击人,脸上还略带着少年稚气的树妖突然笑容明媚起来,“啊,差点儿还忘了告诉你们,王于期供桌上那个木鱼被我摔破了,但这也不算坏事儿,里面的灵气虽说便宜了那棵歪脖子银杏树,但悟杏是你觉民寺的树啊,这用你们人类的话说就叫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空能方丈脑袋嗡嗡地响,早已下垂的眉眼一下张开到了极致,嘴唇也哆嗦个不停。果然,祖师爷留下的后手确实被破坏了,觉民寺,真危矣!
再留下去已经没有必要了,晏夫担心他把人得罪地太过会引来报复,这时候也顾不得是否失礼,趁空能方丈还沉浸在绝望中,他直接拉着还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好事的小妖怪就跑了。
一人一妖幸辛苦苦折腾了大半天,不仅饭票没要到,倒是把仇家的数量一下拉到了满值。饶是晏夫心性坚定,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宿尧也有一点懊恼,他真是一只又穷又没有本事的妖怪,连个人类都喂不饱,真是太弱了!
就在他们两个各自惭愧的当头,原本安静的后巷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虽然不知道来者是何人,但宿尧并不慌张。设下的结界并未有异常,既然能通过,说明来的人大概率应该是熟人。
徐老二怀里抱着一大堆香烛纸钱,哆哆嗦嗦地往后巷深处走。
他一脸倦色,看上去似乎比原来更老了一些。明明太阳还没有落山,这条路他也再熟悉不过,可他还是控制不住得发抖。
是因为害怕吗他其实什么都不怕,管他到底是什么妖魔鬼怪,只要能把两个孩子救回来,他这条命送出去都无所谓!
他死死地抱着怀里的东西,一双眼睛亮的惊人,一路上嘴里都在念念有词,看上去精神状态不太稳定。
“我就是个扫大街地,有什么事儿。。。。。冲我呀。。。。。。”
“我家老大和老二,都是好孩子。。。。。。放过他们。。。。。。给您磕头,香烛纸钱管够。。。。。。管够。。。。。。”
宿尧拉着晏夫站在他本体树某一根隐蔽地树杈上,看着环卫工小徐在他树下生火点香,一边作揖一边磕头,嘴里还不停嘟囔。
“他在干什么?”
“。。。。。。求神拜佛。”晏夫眉头紧皱,看来徐家那俩小子出事了。
“那他干嘛拜我?应该去拜隔壁才对呀!”宿尧抓了抓脸,有点儿想不通。
晏夫叹了口气,“徐家两个儿子原是早夭之相,当初不知被谁所救,一直用灵气蕴养着才活到现在。观他们面相应该早就过了死劫才对。。。。。。”难道是因为那日他把那井里的灵气吸收大半,井水出了什么问题?他的心情陡然复杂起来,谈不上愧疚,就是心里有些许不舒服。
他漂亮的绿眼睛一下暗沉下来,看得宿尧也跟着皱起了眉,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他肩膀,“你想救他们吗?”
“怎么救?”
拿什么救?肚内隐隐约约泛上来的饥饿感让晏夫苦笑出声。
宿尧见不得他这个样子,“你放心,我有办法!”说完信心十足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就失去了踪影,看得晏夫眉头皱得更紧了。
说得不好听一点,这只树妖如若不是走了狗屎运得了他一半的灵力,能不能顺利化形都还两说,整个家底一眼就能看到头,穷得就只剩这棵树和树底下埋得那两坛酒了,他哪儿来得能力去救人?
太阳渐渐落了山,树底下的光线也慢慢暗了下来。
带来的香烛纸钱全都被烧了个干净,徐老二的额头也因为磕头一片红肿,搪瓷盆里残余的灰烬还带着一些火星,他麻木地又磕了一个头,眼泪流到了嘴巴里,又苦又咸的味道让他忍不住抬手擦拭。
整个后巷依然像他刚来之时一样没有丝毫动静,他想找的妖魔鬼怪一个都没出现,甚至连一丝风都没有。
两个儿子已经被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孩子妈妈也没熬住倒下了,要不是他还抱着能找到仙人救孩子的微弱希望,怕是也撑不到现在。
老家那棵大榕树他前两天已经去拜过了。
当初两个孩子煤气中毒,他就是在那儿得了仙人给得灵药把人救了回来。但这次他求了两天两夜,仙人却再也没露过面。
这庙街后巷已经是他最后的指望了,不管有没有结果,他总要来试一试。
可能是跪得太久了,他整个下半身早已经没有了知觉。连续的磕头让他重心不稳,突然一下就磕猛了,他整个人栽了过去,一头就撞在了榆钱树的树根上。
这一下撞得有点儿很,鲜红的血液汩汩地从他额头淌下来,不过一会儿就染红了他面前的一小块儿树根。他挣扎着坐了起来,鲜血糊了一脸,整个人看上去特别凄惨。
晏夫站在高高的树杈上,心底估量了一下高度,深吸了一口气,脚尖轻轻一点,跳了下去。落地的力度稍微有点儿重,他不动声色地动了动发麻的脚腕,走过去把徐老二扶起来背靠着榆钱树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