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夫被他瞪得移开了视线,还是黑麻子自己忍不住,抹着眼泪把藏了好几百年的事情讲了出来。
听它颠三倒四讲了半天,宿尧只听懂了大半,他疑惑地搔搔下巴,问晏夫:“所以,这地冥神还真是一只妖?”
晏夫点点头,“主殿里一直有一股海棠花的味道。”就算后来宿尧点燃了从觉民寺带过去的极品檀香,那股花香味儿也若有似无。
“我咋就没闻到?”
宿尧略感神奇地小声嘀咕。
黑麻子落寞地撸着胡子,想起它风华绝代的主上,一时悲从中来。
“这些年神殿破败,香火难继,全靠我节衣缩食搬香烛纸钱回来烧,总算还能把神像保住半边,但谁知道昨日这常山突发灵气暴动,别说神像了,整个地冥神殿都没了,连一片完整地瓦砾都没剩下!”
这话宿尧不敢接,他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尖,只想知道晏夫想不想管。
“那群臭和尚恐怕不会当冤大头吧?”
晏夫撇他一眼,对着黑麻子话说得很直接,“如果‘地冥神’一心求死,就算觉民寺答应给他再塑一千座金身,最后多半也于事无补。”
黑麻子颓丧地缩成一团,它这几百年来算是想尽了办法挽救,但主上依然一意孤行,甚至近一百年了,它再没见过主上现身,如若不是每次香烛纸钱烧完,那半边神像会变得更清晰,它有时候都怀疑主上是不是已经出现了什么意外,早已泯灭在某个它不知道的角落。
但让它就此放弃,怎么甘心呢?
“妖,妖爷爷不管,反正那金身你们肯定要塑!好妖怪一言九鼎。。。。。。”看着神色淡然的晏夫,它说了一半就说不下去了,当初它到底是哪根筋有问题,居然那么容易就相信了这个人类呢?
眉毛胡子颤动了好一会儿,它抱着爪子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神殿已经塌了,今天它就是撒泼打滚儿也要把重塑金身,重修庙宇这事儿赖在这一人一妖身上,虽然主上选择消逝,但它黑麻子绝对不允许!
于是黑麻子顺势躺了下去,真就学着人类市井妇人撒泼打滚儿那样开始冲着他们哭嚎。
宿尧和晏夫默契地对视一眼,均被它这吱哇乱叫的一通闹吵得头疼万分。
缓兵之计换来张狗皮膏药,哦,鼠皮膏药,这事儿谁都没预料到。
晏夫伸手点了点已经滚到厅堂桌案下忘我表演的黑麻子,问宿尧:“能让它闭嘴吗?”
宿尧伸手招来逢生,戏谑地勾起嘴角,“我还能一鞭子把它抽成老鼠饼。”
这话一出,哭得正兴起的黑麻子立马打了一个嗝,就见它翻身跳起来,宿尧原本以为它是害怕了想跑,没想到这只老鼠精却出人意料胆子大了一回,不仅没逃跑,还直接跑到他们中间躺了下来,在一人一妖眼皮子底下继续嚎,甚至那音量比先前还要高!
宿尧用手堵着耳朵,被这夹杂着灵力的嚎哭声牵动了脏腑,一时疼痛难忍,忍不住烦躁地伸脚踹了晏夫一脚,“你答应的事情,你解决!”
或许是因为伤还没好,这一脚实在是没什么力度,晏夫不甚在意地收回被踹的小腿,眉峰上扬,原本的两分犹豫就这么被踹了个干净,他弯腰伸手把黑麻子拎了起来,与自己平齐,冷翡翠色的眸子盯着它道:“让你主子自己来找我。”
要死要活总归都是自己的事情,他人再着急,又有何用!
黑麻子被他拎起来的时候还以为它成功打动了他们,但看看这个人类说得什么话,主子!自己来!它要是能找得到主子,还会在这儿不要脸皮地就地打滚?!真当妖爷爷是棵软柿子,想怎么捏就怎么捏啊!
锋利的尖牙才刚刚漏出个尖儿,它就被一把捏住了脖颈,晏夫收紧手掌,似笑非笑:“有些事情,强求不得。”
绿豆小眼艰难地瞪大,黑麻子呼吸困难,舌头都快吐出来了,四只爪子扒拉着晏夫卡脖的手掌,却也只是徒劳,根本挣脱不开,只留下一条条黑乎乎的印迹。
就这么挣扎了好一会儿,还是晏夫松开了手,它才逃过了一劫。
至此,活了九百多年的老鼠妖才终于发现,面前这一妖一人一个比一个心狠,下手黑,它终于老实下来,再不敢放肆。
满意的感受着现在的安静,宿尧戳了戳茶几上颓丧摊成了一张鼠饼的黑麻子,逗他:“妖爷爷,你说你这么关心你主上,我妖奶奶不吃醋吗?”
黑麻子生无可恋地抬眼看他,苦涩地扬起胡须,晏夫就在旁边坐着,它又不敢怼回去,只能又怂又害怕的问道:“你们到底帮不帮?不,不,不帮,我,我就走了哈?”
说完它就想跑,没想到晏夫却开了口。
“掘地三尺,把那株海棠花的本体挖出来。”
第041章海棠树01
多亏地冥神殿全塌了,不然那棵海棠树的本体怕更不好挖。
逢生在晏夫手里简直像变了个样,那威力可比宿尧甩鞭子时威力大多了!无数泥土石块被它掀开,不过须臾,整个地冥神殿就被破坏的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巨大的土坑,并随着时间的推移不停变大。
黑麻子焦灼的看着晏夫拆家,它神经质的抱着头,围着宿尧转圈圈,嘴里一直叨叨。
“主上。。。。。。在。。。。。。不在?我死定了,死定了。。。。。。肯定死定了。。。。。。”
宿尧原本正在旁边打坐调息,被它念叨的差点儿岔了气,忍无可忍伸出手拎住了它的胡子,“妖爷爷,咱能安静一会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