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期穿着一袭红色长裙,见程毅腾站在那光与之间,恍如隔世。她其实是顶讨厌红色的。他应该知道,他笑意浅浅,开了口祝福她。
“但愿千秋岁里,结取万年欢会,你们恩爱应天长。”大学的时候程毅腾和她都很喜欢这句话,约定好了以后要把这句话印在结婚请帖。
大概从那一刻开始沈如期发觉,人生沉浮,他们因为做了不同的选择,而彻底被分开在不同的方向,渐行渐远。
此刻,程毅腾和她之间不过隔了一张餐桌的宽度,却是余生的跨度。他身边有了言笑晏晏的秦慕笙,她身边有了生性淡漠的秦绍恒。他们的嘴角都扬起了笑,带着理所当然的幸福,他们说出的话都是祝福,好像那些曾经横在彼此之间的纠葛都不曾存在。
一通祝福的开场之后,就是家常式的聊天。她静默,恨不得隐身不见,好在焦点都在秦慕笙以及肚子里即将来临的小生命。
不久后晚餐结束,难得看到晚辈齐齐到场的秦家老太挨个将小辈们叫到了房间,拉着手,说了不少体己的话,轮到沈如期,自然是老生常谈的问题,“如期啊,别怪奶奶多话,你和绍恒结婚也好几年了,绍恒年纪也不小了,这孩子从小就闷声闷气的,什么事情都不用我们操心,儿孙自有儿孙福,我这个做长辈的在感情方面也从干涉过他什么。无非就是盼着晚辈能幸福。那时候,绍恒带你回来,我瞧见你,是个好姑娘。我这做长辈的心落了地,我年岁也不小了,怕是哪天眼睛一闭,也没看到绍恒有孩子,我这去阴间见了我老头,也是没颜面了。”
她这话说得在理,沈如期讪然笑了笑。答她,“奶奶,我知道了。”
她从秦老太的房间出来,见秦勋颀长高挑的身影立在走廊,她走近乖乖唤了声,“二叔。”
秦勋懒懒应了声,没有转身,背脊僵直。
秦勋是秦老太最小的儿子,年纪比沈如期小不了多少,刚生下来秦老爷就过世了。秦老太心有愧疚,总觉得对不起秦勋,自然有些纵养,秦勋的性子和秦绍恒恰是相反,时常因为和娱乐明星传出绯闻霸占娱乐头条,秦老太自来家风严,大动了几次肝火,差点进了医院,秦勋才稍稍消停了些。
沈如期还在沪城电视台的时候写过几篇关于他的花边稿子,大多和当红花旦传出来的绯闻。
电视台有人还拿他和秦绍恒做过比较,分成了两个阵营,有人喜欢他性子开朗,有人喜欢秦绍恒性子沉稳。但他们的颜值气质在富豪圈算得上极品,不枉费大家闲余时间拿他们做谈资。
秦勋前不久刚从国外回来。原因是在留学期间搞大了同留学生的肚子。
本来把秦勋送出国就是为了让他消停些,哪知道适得其反,在国外少了人盯着更是肆无忌惮。后来女方找上门讨说法,结果一查背景很不磊落,黑历史一大堆,这样的人肯定进不得秦家的门,秦老太出面使了好多法子才摆平这件事,女方主动打了胎,拿了一大笔封口费才罢休。
秦勋这次犯的错不浅,被逼着从国外回来,秦老太动了家法,足足在别墅禁足了他一年,这段时间,他才稍稍自由些,
他手里把玩着一根香烟,脸上的表情很淡漠,也没有应沈如期,过了一会才说,“你知道我那个冷冰冰的侄子心中还有个白月光吗?”
“恩?”沈如期抬眸看着他。她当然没想过秦绍恒是因为爱她才娶了她。但她乍一听这话,心里还是滑过一丝的失落。她明明也清楚,以他这样的条件和年纪,心里装得一两个人难免,他们的婚姻不掺杂爱情的成分在,所以精神层面的忠诚要求不了。
“我怕你到时候会受伤。”他换了一副玩味的神情看着她。
“谢谢二叔关心。”沈如期换了一张带着笑的脸。
“你不关心她是谁?”秦勋问她。
“可是二叔,他娶的人是我,不是吗?”她语气里有让人无法反驳的确定。
她笑了笑,睫毛轻颤,白亮的灯光浮在她精致的五官上,她继续说,“如果没什么事,二叔,我先走了。”秦勋扯了扯嘴角,微微点了点头。
她转身回房。她猜不透秦勋这番话的意图。
这秦宅她嫁进来两年,除了秦老太,大家对她的态度出奇一致的忽视,她本没有指望被接纳,这样井水不犯河水的局面她也乐得见到。两年了,秦勋突然说出这番话,是在提醒她吗?提醒秦绍恒不爱她这个事实?可又何必。她苦笑地扯了扯嘴角,她又不是不知道。
背后的秦勋低头将手头的烟揉碎了揣进裤袋,秦老太憎恶吸烟,在这大宅子里容不得烟的存在,他恍了恍神,直到秦管家过来请他,他对着沈如期的背影凝眸了好一会,才慢慢走进了秦老太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