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为……才人?
御驾不紧不慢地从身边掠过,陛下甚至懒得再施舍给她一个眼神,就这么轻飘飘的定下了她的罪过,将她再次打入深渊。
陶才人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御驾离开的方向,满眼的不甘和绝望。
“陛下……”
为什么她想办的所有事情都办不成……为什么陛下会对她变得如此冷淡,甚至不肯听听她的辩解……究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入宫半年多以来,她承宠的次数屈指可数,连姜雪漪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甚至每次想做点什么的时候,都会被人搅黄。
凭什么?为什么老天对她这么不公平?
明明在闺中时她事事顺利,从不知道失败和不如人是什么滋味,如今入宫以后,她竟然活成了这副模样。
她自问貌美和家世都不输姜雪漪,更是足够努力,从不心甘情愿的安于现状,事事都往陛下那使劲,可怎么拼着落下一身毛病的劲头,最后落得个被陛下厌恶,降为才人的下场……?
陶才人不住的落泪,怎么也想不通,自己究竟为何会落得这幅天地。陛下的仪仗已经离开了许久,她仍跪在地上失魂落魄,甚至忘了起身。路过的宫人见着她福身请安,眼珠子不停地往这偷瞥,看完热闹又急匆匆的走开。
静书实在看不下去了,低声道:“小主,您还是起来吧,有什么打算咱们回宫再说也是一样的,何必在这让人看笑话呢?您身子不好,不宜久吹风,奴婢扶您起来吧。”
“笑话?”陶才人心中绝望,破罐子破摔道,“我还没被人看够笑话吗?!咳!咳……咳!”
情绪激动之下,陶才人猛然呛了口冷风。寒风倒灌进肺腔,激得她剧烈咳起来,一直咳到喉间涌上一股腥甜,才干呕着停了下来。
周围经过的宫娥被吓到,急急忙忙从墙根走开了。
静书忙搀着她起身回了棠梨宫,又派人去请了太医过来,忧心道:“小主还是振作起来吧,大人和夫人在书信中那么关心您,您不是也说要为了家族在宫里稳住吗?马上重阳大宴就能见到面了,难道您想让他们看着你如今的模样伤心不成?”
“陛下如今只是降您的位份,那就还算有回旋的余地,您这阵子干脆就别想着争宠了,好好养好身子,等过个一年半载的,陛下彻底忘了赵宝林和今日这回事,您就还是崭新的面貌,何愁不能选个好时机。”
陶才人躺在床上无声流泪,满眼的灰败:“一年半载?我还要这样日复一日的沉寂下去,直到亲眼看着那些贱人一个个在这一年半载里超过我吗?”
“三年一选秀,那时候的我拿什么和那些新人比,拿不再年轻的容貌,还是这幅落了病根的身子?我又拿什么和姜雪漪比?”
“才人……现在连刁氏都和我平起平坐了,我这半年忍耐都得到了什么!”
她情绪过分激动,涨红了一张脸,缺氧的面貌看起来格外狰狞:“我落到今日这个地步,都
是因为姜雪漪那个贱人!”
“若不是她非要和我争宠(),我又怎么会失宠!怎么会一病不起落下见风就咳的毛病▼()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又怎么会因不能去行宫而怨气过重侮辱赵氏,被陛下不喜?都是因为她……都是因为她!”
静书沉默了片刻,小声说:“小主,恕奴婢多嘴,您如今的场面,不正是过分针对棠婉仪才导致的么?”
“若您不是一开始就事事和棠婉仪作对,总想着压她一头,何至于次次落了下乘,这正是因为心急所致啊。”
“您是不喜欢她不假,咱们陶氏也和姜氏素有龃龉。可入宫以后,事事都和入宫前不一样了,奴婢也是劝过您多次的。”
“贱人,都是她这个贱人才让我一败涂地!我凭什么要放过她!”此时的陶才人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一味的叫喊着,宣泄着,犹如彻底丧失理智的疯犬。
静书心情复杂的看了她一眼,想起之前送家书那人同她的交代,干脆闭上嘴,什么都不再说了。
入宫半年来,跟着陶才人趾高气扬有过,斗志满满有过,狐假虎威也有过。
可更多的时候是阴阳怪气、冷眼嘲笑,明里暗里的克扣和打压,几番磋磨下来,连她的性子都收敛了许多,知道了什么叫审时度势,然而小主却还不知道。
也难免。
她出身长安最鼎盛的门户,一出生就是嫡女,自小千娇百宠,金尊玉贵,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十几年都过得平安顺遂,高人一等,从未体会过挫败的感觉。
这么高傲的一个人,这半年备受冷落白眼,灰心挫败,自尊心早就岌岌可危,若不是还抱着一丝得宠的希望,恐怕早就崩溃了。
像她这样的人入宫,本注定是会处处碰壁的。怪只怪官宦贵女到了年纪都要入宫参选,落选后才能许配人家,小主偏偏被选进宫里。
那日家书上表面字字恳切,句句关怀是不假。
可实际上送信之人还对她交代了一句,“尽力保全小主,若有误陶氏,亦可弃之。”
这就说明小主在宫里的所作所为,大人在宫外知道的一清一楚。
就算平时纵得如珠似宝,掌上明珠一般,可陶大人实际是冷酷最无情的。他把陶家的荣辱看得比什么都要重要,即便是亲生女儿,可若是愚蠢至极,不堪成就,也绝不能在宫里做下蠢事牵连陶氏。
即便是弃了这一个,还有别的陶氏女一个个冒出来。
大人当初送信进来,恐怕也是听说了她在宫里的事迹,又知道她性子如此,这才特意遣人来传消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