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生活自然艰苦。但后来,邓百川凭借卓越的武功和渊博的才学,投身军旅。
他以过人的本领和谋略,为大燕国立下赫赫战功,功名利禄纷至沓来。
如此,他不仅给予邓夫人锦衣玉食的生活,更给予她始终不渝的感情。
即便邓夫人仅育有二女,邓百川也未曾纳妾,如大树般守护着夫人,为她遮风挡雨。
这些年,邓夫人的生活,简单舒心。无需处理婆媳姑嫂关系,亦无妾室争宠。因此,即便年近不惑,她依旧胆小怕事、糊里糊涂。
于邓夫人而言,人生最大的风浪,或许便是这一年多来,为蕙兰和蕙梅忧心受惊。
邓夫人见蕙兰不理睬,讪讪地扒着窗子,左顾右盼。许久,她回过头,神色轻松不少,口中念念有词:“你姐姐定然无事,你想,若她露出破绽,宫里早该派人来追捕我们了……梅儿与你不同,她在宫里生活三年,可谓轻车熟路。
况且,她本就是梅妃,有何可怕!兰儿,你莫要胡思乱想,存心吓唬娘了,事已至此,先随娘去江南吧!”
邓夫人之话,犹如刀扎蕙兰之心。
在她眼中,此事甚是简单,蕙兰乖乖听话,让邓蕙梅做回梅妃,便可高枕无忧。
蕙兰已懒得与之争辩,对母亲,哪怕是控诉或谴责,皆是徒劳。
如邓夫人所言,蕙兰着实揪心失望。
“已过去数个时辰,姐姐恐怕早已从云若寺回宫。皇上知晓我今日会顺道送娘去江南省亲,故而见‘我’回宫,定会到醉心殿询问情况。那么,姐姐定已见过皇上。莫非他真的毫无察觉,如对我一般,再度宠爱疼惜姐姐?”
想到此,蕙兰心中酸楚难耐。虽她适才对邓夫人故意那般言说,然而事实是,不论皇上初衷如何,他确实宠爱过邓蕙梅,而蕙兰,的确是以姐姐替身入宫。
邓蕙梅之所以如此有恃无恐,恰如她过往所言,蕙兰如今备受恩宠,无非是皇上将其视作她。
然而,长久以来,蕙兰不敢承认,也不敢深思,却能察觉到,慕容复并非全然不知。
崇明殿侍寝那晚,蕙兰犯下如此明显的过失,慕容复不可能听不出。
当他们二人独处时,他已许久未唤蕙兰“梅儿”或“梅妃”。
他在西南边境时,写给蕙兰的信中,亦是毫无称谓。
从容妃至皇后,无论她们如何表明蕙兰是假冒的,慕容复都不去追究,只是含糊其辞地表示:真假如何,他自己最为清楚。
“那么,他到底清楚什么?我诞下烁儿后,他也迟迟未晋升我的位份,只说还没想好如何晋封。这桩桩件件,皆有可疑之处。若他早已察觉,若如我所猜,他最初想让我入宫,故而将错就错,那么待姐姐此次回宫后,他定然无法容忍。
然而,时过境迁,却依旧风平浪静。没有动静,或许意味着他已然接纳了姐姐,亦或,根本无法分辨我们的区别。”
此刻,蕙兰多么希望有身披戎装的侍卫,疾驰而来,拦住她们的马车,将自己与母亲押送回宫。
邓家的马车在津城的一家客栈前停下。
邓夫人起身,用一块面巾遮住蕙兰的脸,低声道:“兰儿,下车吧!”
蕙兰未有反抗,顺从地跟随邓夫人下了马车。
蕙兰的平静与配合,反倒令邓夫人诧异不已。
她侧目窥视着蕙兰,满脸警惕,似是担忧蕙兰会突然发难。
日暮时分,虽半日未进滴水,蕙兰已头晕目眩,浑身无力,但心中已有主张。
“我需佯装认命,使娘放松警惕。夜半,待娘熟睡,让客栈掌柜雇车,连夜回京。
先回邓府寻爹爹,他必不会坐视姐姐无法无天。若不成,索性入宫坦白一切。
长久以来,因善良孝顺,事事听从爹娘安排,从未为己考虑,亦未为己活过。此次,不再忍气吞声,任姐算计,继续忍辱负重。为烁儿,必须抗争,哪怕鱼死网破。”
想罢,蕙兰沉静,不再绝望愤怒。当然,她心知计划成行前,不可露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