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兰沉默不语,任由慕容复接过小太监路德海递来的披风,披在她的肩上,又牵起她的手,穿过垂柳遮掩的小径,穿过夜色中浓郁的桂花香,缓缓前行。
思菱和路德海在后面远远地跟着。
他们回到醉心殿,一同用了晚膳。
晚膳后,蕙兰见慕容复没有离开的意思,便小心翼翼地说道:“皇上,时辰不早了。”
慕容复微笑着看着蕙兰:“朕知道你心中难过,今晚就留在醉心殿,陪你聊聊。”
蕙兰微微一怔,想到温秋实仍深陷痛苦之中,自己实在无心与其他男子共度春宵,便轻声回绝道:“臣妾……臣妾月事未净,无法侍奉皇上。”
慕容复眉头微皱,哑然失笑地看着她,语气中带着不满:“你将朕视为何人?莫非没有了床笫之欢,朕就不能留下陪你了?告诉你,朕亦是有血有肉、有情有义的男子,与温秋实一样,也会疼惜怜爱自己的女人!”
蕙兰的脸颊瞬间泛起红晕,心跳也不禁加速。她不明缘由,只觉得慕容复今晚的每一句话,似乎都别有用意。
慕容复没有给蕙兰说话的机会,径直将她拉入暖阁,坐在窗前的软榻上。
烛火闪烁,青釉莲花香炉中,苏合香与辛夷的香气交织弥漫。
慕容复不再询问梅妃“妹妹”的事,也未提及温秋实,而是闲聊起前朝的奇闻逸事,以及后宫的皇子和妃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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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来乍到的蕙兰,的确迫切需要了解宫中的各类人物和事宜。
因此,他的每一句话,蕙兰都全神贯注地聆听着,默默地记在心中。
临近戌时,窗外下起了雨,雨声潺潺,让暖阁内更显静谧。
慕容复起身望向窗外,忽而笑道:“李义山之诗,‘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想必便是此等情景吧!”
蕙兰不得不承认,在这夜雨敲窗的夜晚,有他相伴,闲话家常,使她几日来烦乱忧郁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蕙兰偷偷侧目观察,灯光下,慕容复身着赭红色软绸衣袍,腰束玉带,身材魁梧挺拔。
或许是因为慕容复身为皇上,在从前的蕙兰心中,他必定是成熟稳重,不苟言笑,甚至老气横秋的。
然而此刻,褪去平日的威严庄重、身着家常便服的慕容复,风度翩翩,谈笑风生,和蔼可亲,宛如寻常富贵人家的公子。
蕙兰细细思量,他二十五岁登基,如今刚至而立之年,与温秋实年龄相差无几。
但他和温秋实,却是截然不同的类型。
温秋实素带书卷之气,文质彬彬,清俊儒雅,乃谦谦君子。慕容复或因自幼习武,身材更为魁梧,站姿笔直如松,眉宇间更添英气与霸气。
蕙兰惊觉自己将二人对比,心中忐忑,面靥绯红。
见时辰已晚,思冰、思菱入室,侍奉蕙兰与慕容复盥洗就寝。
待二人更衣着寝衣,共卧紫檀木雕花床时,蕙兰方忆起,除却上次他意识迷蒙时的……欢好,今夜似乎是首次,二人神志清明下,同榻而眠。
慕容复伸展手臂,执意要蕙兰枕着。然而此种姿势,当蕙兰稍作侧身,整个人便会依偎进他的臂弯,紧贴着他。
隔着单薄的睡衣,触及他坚实温暖的身躯,蕙兰深感不适,便又翻身平躺,欲与他拉开距离。
慕容复却蜷曲胳膊,瞬间将蕙兰环抱于怀中,紧贴她耳边道:“你莫要动来动去,否则,朕即便未被人下药,恐怕也难以自持!”
蕙兰一愣,领悟他话中含意。黑暗中,耳根发热滚烫。便挣脱开来,口不择言地道:“皇上恕罪!”
慕容复笑出声来:“恕何罪?何必如此拘谨?记住,日后在床上勿称皇上,唤朕……慕容复!”
“慕容复?”蕙兰低语。
慕容复伸手在蕙兰脸上轻拧一下:“怎地?连朕的名字都忘却了。慕容复,乃朕之名讳!”
“慕容复”,蕙兰心中又默念一遍。觉着自己今夜心神恍惚,或许已露出诸多破绽,遂戏谑道:“不止臣妾,后宫的嫔妃们,估摸都对皇上的名讳甚是陌生。”
慕容复轻描淡写地道:“多唤几遍,便不会陌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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