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成化依旧有些不解:“父亲,赵家如今已经入主吏部,势头强劲,虽然赵家老头子已经隐退,到兄弟两一文一武也不可小觑。要是此战功成,岂不是在军权上又更进一步,那对我宇文家不利啊。”宇文鸿儒依旧在摆弄着茶具,茶具是极其珍贵的紫砂茶壶,乃是先帝所赐。只见他拎起茶壶,一道细细的水流从壶口倾泻而出,冒出缕缕热气,浇在上好的茶叶上,顿时茶香扑鼻而来,宇文鸿深吸一口气,一脸的陶醉。他抿了一口接着说:“你以为燕戎是这么好对付的?燕戎这些年强势崛起,一统草原,战力之强绝对非我大周可比。京城的这些人马,有多少年不打仗了你自己算算,所以我估计这次南宫羽战败的可能性更高。”宇文成化皱了皱眉:“那万一胜了呢。岂不是弄巧成拙?”宇文鸿儒笑了笑:“万一胜了,就是大周之福,兵锋所指,所向披靡,就当卖了赵家一个人情,军方两虎相争,总比齐党一家独大要好得多。这些年我们暗中扶植拉拢的那些武将,现在还派不上用场,只能让他们先去争了。”宇文成化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后父子二人不再说话,书房又归于寂静,宇文鸿儒又摆弄起了桌上的茶具。镇国公府南宫家到底是军伍出身,少了雍容华贵之气,多出一丝金戈铁马的意味,院中摆放着十八般武器,一件不落,颇为雄壮。南宫霸正在叮嘱自己的儿子:“虽然陛下还未下诏,但只要没有提出异议,按陛下的性子,那么基本上就是板上钉钉了。此次领兵出征,务必慎之又慎,马虎不得,燕戎骑兵不可小觑,万万不可儿戏。此战要是功成,我南宫家在军中地位将会更进一步,到时候镇国公的头衔也可以名正言顺的交给你了。”南宫羽点了点头,恨恨地道:“可惜让赵家横插了一脚,不知道会不会有麻烦,都是宇文家那个老东西从中作梗,这次本指望能打宇文家一个措手不及。”“无妨,毕竟你才是主将,赵家还能翻天不成。宇文鸿儒,老手段了,自己得不到,也不让你舒坦,呵呵。”南宫霸摆了摆手,说完就闭上了眼睛。与此同时,赵家一骑快马飞出,直奔扬州而去。武德四年冬,为应对凉幽战事,朝廷正式下旨,加封左威卫中郎将南宫羽为安北将军,领左威卫三万兵马前往幽州,总领幽凉二地军政,加封扬州参将赵中天为安北副将军,协领军务,率扬州兵马两万,即日起程前往幽州。按大周朝官职,除了常设的一到九品武将官职外,还单独设有四征四镇四安四平,冠之以东南西北的大将军官职。在平时为虚职,没有兵权,只是荣誉的象征,一旦到了战时,权力极大,地位极高,一般都总领数州军务。消息一出,京师沸然。一时间,官宦世家纷纷走动起来,因为大周已经很多年没有大的战事,此次与燕戎正式交战,要是能把家中子孙塞进军伍,混点军功,日后在官场中也升的快些。再说,大家都觉得此战是必胜无疑,加上凉幽二地的军马,总兵力多达二十余万,难不成还打不过燕戎区区蛮夷的十五万人马吗?镇国公府一下子热闹了起来,门庭若市,不少老朋友上门来希望能把自己的儿子孙子带上之类的,还表示愿意私人赞助一些军费武器。碍于情面,以及本着不能得罪人的原则,南宫霸和南宫羽基本上照单全收,一个不落,各大世家都乐呵呵的走了。南宫霸叮嘱道:“别人这些富家子身临险境,他们都是花架子,顶不得用,有唾手可得的军功就让他们去玩玩,没有就算了。”与此同时,扬州赵家也面临着相同的情况,江南各州本就主要靠科举为官,如今难得有军功可以挣,纷纷来找赵家打通关节。京城的三万左威卫大军正式出发了,旌旗招展,铠甲鲜明,声势倒是颇为雄壮,只是军伍看起来略微有些怪异。原本三万人的队伍现在足足多了数千人,因为那些世家不仅塞进了那些富家子,人家起码还得带着自己的家丁府兵来保卫自家少爷的安全吧,虽然有左威卫大军,但还是自己的护卫让人放心,使唤起来也方便不是。更有甚者还带了侍女和歌姬,随行马上车也堆满了乐器美酒,美其名曰为前线将士助兴,以振军心。寒风阵阵,树叶凋零,这原本的绿意盎然的官道两侧,现在只剩光秃秃的树梢。看着官道上渐行渐远,怎么看都觉得有点不伦不类的大军,城头上饶是性子沉稳的宇文鸿儒也被逗乐了,就这种军队,真的能打败燕戎铁骑吗?答案应该显而易见吧。而站在城门口给大军送行的世家长辈们可不这么想,在他们眼中,那是泼天的军功正在朝着他们招手,子孙的荣华富贵,加官进爵仿佛已经是囊中之物。同样的闹剧也正在扬州上演。大军从京师出发,只需要经过通州、平州、并州就可进入幽州境内,本来在南宫羽眼中,这一路只是普通的不能在普通的行军而已。没想到这些富家子们完全以为自己在旅游,每到一地,必游山玩水,轻歌艳舞,惹得行军沿途是鸡飞狗跳。再加上本来就都是有头有脸的家族,在朝中都身居要职,沿途的地方官巴结还来不及呢,纷纷张灯结彩,大摆筵席,一定要为大军壮行,导致行军的日程生生增加了一倍。各地的百姓那是不堪其扰,一时间民怨四起,但是朝廷不当回事,各大世家关心的不是你百姓过得好不好,而是家族的地位能不能更进一步。南宫羽看着这支行进中的军队,尤其是那些纵马驰骋,肆意踩踏庄稼的富家子,自己平日里治军也算是颇为严厉,但对这些人真的是束手无策,得罪了他们,那就是得罪了大半个朝堂。南宫羽的心中突然泛起了一股不安的情绪,这一仗真的能赢吗?